她嘆氣,咬牙。
每個人都得先取一小管血檢驗,合格了,再等著抽那200毫升。
我取完血樣晃到另一邊,阿姨正在拍謝端的胳膊:"跟你說了找不著。"
"怎麼會呢,您再找找。"
"血管細成這個樣子,根本找不著,不行不行,抽不了。"
謝端站起來看見我,她那個表情,明顯不知道該往慶幸還是失望的方向過渡:"怎麼辦啊?"
"先過來。"我把她招呼過來:"不行?"
她點頭,憂心忡忡地看我。
我一衝動說:"要不,抽我的好了。"
她嚇一跳:"那你呢,你不是必須得獻嗎?"
"噓我伸另一邊胳膊唄。"
"怎麼可以啊,你你你抽兩次怎麼受得了?"
我也有點猶豫。
如果日後的某個歲月,我需要對做這個事的動機做一個深入分析,並且全盤招供,那我只能說,對,也不是百分之百因為謝端,雖然這是非常大的一部分,我的確是想幫她。
但是,也還有一小部分,它們只是人在年輕時候,甚至不那麼年輕的時候都常常會犯的毛病,比如愛逞能,比如對自身的過高估計,比如享受做這個事帶來的優越感,道德上的,以及能力上的。
你看眼前這個女孩,沒有你,她如此無能為力。
於是我說:"沒關係,400CC,死不了。"
我拿著謝端的獻血單,又碰見那個阿姨,她狐疑地看看它再看看我:
"我記得不是長你這個模樣,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
"是我是我,阿姨,我不白嗎?555555555555......"
"你白。"阿姨哭笑不得:"不過還是不像。"
"嘿嘿,阿姨,都是做貢獻嘛,而且我是O型,萬能血型,你們不吃虧的。"
磨呀磨的,阿姨好容易同意了:"手伸出來。"
我譁把右胳膊伸給她。
"另一邊,用右邊回頭你飯都吃不好。"
"就這個吧就這個吧,我左邊的,呃,受傷了。"
我哪敢拿左臂給她看,一個新鮮出爐的血點還在那兒呢,她還不得把我趕出去。
血袋慢慢胖起來,我儘量不去看它。
我出來的時候頭有點暈,謝端正偎在角落打電話:
"......她不去我也不想去了,真的呀......我們......"
這時她抬頭看見我,說聲拜拜就給掛了。
我用手指頭攮著棉花團,隨口問她:"誰啊?"
"哦,一個高中同學,我們商量暑假去旅遊。"謝端非常流利地,眼睛都不眨地回答。一口氣講完之後,她喘,然後把目光轉開。
我其實根本沒怎麼注意她在講什麼,急急忙忙地坐下來,我手臂僵的像兩根蘆柴。
"你還好吧?"她跟著蹲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