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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曉咬牙切齒,恨恨地說道:“佟童!你還真不把我當外人!說得這麼直白!”
佟童很無辜:“是你讓我說實話的,我不想說,你還嫌我敷衍你。”
“……那你不會委婉一些麼?如果你跟相親的姑娘吃飯,人家姑娘讓你點評一下妝面如何,你是不是也會實話實話——哎呀,你的粉餅質量挺好的,可是你塗得太厚了;眉毛畫得不錯,可是眼線畫得不行……你敢這樣說嗎?你不怕被潑一身水嗎?”
“好好好,是我錯了,我什麼都不敢說了。”
佟童的反應讓李曉又好氣又好笑,這個鋼鐵直男,要是讓他追女孩子,他怎麼可能追得動?也就郝夢媛那個不開眼的,非要喜歡這個榆木疙瘩。
可是,李曉也常常幻想,如果自己也有“不開眼”的資格,那該多好啊!
李曉很羨慕佟童,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找準了正確的方向,才把他的文學事業發展得這麼好。佟童把“刺芒”經營得有聲有色,在“刺芒”上發表的文章比一般通俗讀物的質量好不少,但是又沒有純文學那麼晦澀。佟童對現狀很滿意,他的員工也幹勁十足,唯有白教授,時常唉聲嘆氣。
每當佟童問起來,白教授總是說沒事。佟童只能猜測,大概,白教授是在純文學的圈子裡混久了,他研究的還是美國當代文學,他之前關注的是文學作品中的移民、殖民問題,是空間敘事對的推動,是聲音美學和多聲部敘事。他並不是瞧不起通俗文學,相反,他能包容不同的文學,甚至還能在房多多的建議下閱讀網路,但是這些對他來說實在太簡單了,無法激發他做研究的熱情,可是他的研究夢始終沒有熄滅。
“我總感覺,白教授的終極夢想是自己建立一本期刊雜誌。”佟童跟李曉說道:“在我們研究室,能真正跟他有共同語言的,只有房多多。因為房多多準備考北大中文系的研究生,只有他了解那些晦澀的理論。孫吉祥讀的書是不少,不過光聊內容,白教授覺得還不夠過癮。而房多多的道行不夠,經常被白教授問得張口結舌,白教授同樣覺得不痛快。”
“你不會為了白教授辦一家專業的文學期刊吧?”
“辦文學期刊,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我不是單純地為了白教授,也是為了我自己學習嘛!畢竟吃文學一口飯,就要做到術業有專攻。”
“你真是太有追求了,什麼都不落下。”
佟童開玩笑說道:“還好吧,如果印名片,我的頭銜還填不滿一面,這種程度只能說我自己努力得還不夠——哦,對了,張垚垚還拉著我合夥來著,我還沒給他答覆呢。要是合夥成功了,頭銜又多了一個。雖然,可能跟他合夥幾天後,那個頭銜就會消失了,緊接著,其他頭銜也被連累著消失了。”
李曉被逗得哈哈大笑,繼而正色說道:“潛意識裡,你跟其他人一樣,還是瞧不起張垚垚,你覺得跟他合作,就會被他連累,是不是?”
“……難道不是這個道理嗎?”
“張垚垚沒有那麼蠢,他也在成長。”
佟童吃了一驚:“幾個月前,你倆不還是你死我活的關係麼?怎麼這麼快就替他說話了?”
“我只是實事求是。”李曉搪塞道:“如果更多人認可他的才華,可能他就不會那麼笨拙了。”
張垚垚是李曉轉型的導火索,但這件事她沒有跟任何人說。去小鎮的那一天,張垚垚曾經走在李曉的身後,並在李曉不知情的情況下,給她拍了一張背影。照片裡的李曉穿著一身風衣,雙手插兜,仰視天空,幹練而又瀟灑。李曉不是自戀的人,可是她毫不猶豫地拿那張照片做了手機屏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