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但苗刃齊怎麼可能便宜我們?雖說土豆大豐收的訊息被咱們壓著,可那些存放土豆的倉庫都在明面上,苗刃齊想弄清楚產量也不是件難事。他本想按十五稅一要桑梓米鋪繳稅。”
“十五稅一?虧他想得出來。”
“可不,那意思還是照顧咱們呢,朝廷下發的策令可是十稅一。”
隋御不緊不慢地說起話:“是康鎮站出來了吧?”
“侯爺英明,康將軍說咱們已為邊軍提供那麼多糧食,還繳什麼稅?這筆錢本來就是苗刃齊想貪入囊中,被康將軍這麼一斥責,嚇得再不敢打主意。所以侯府是佔了便宜的。”
侯卿塵頓了頓首,說:“侯府後面的田地沒有賦稅,靠海那片荒地咱們亦沒有賦稅。如此一來,怎麼賣,咱們都是穩賺不賠的。”
“正因如此,夫人才決定不漲價。我們要賺錢不假,但也得為侯府賺下好名聲。”
三人還在低語,米鋪外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鑼聲,大集開始了。
金生掀簾走出去,在櫃檯前不動聲色地觀望起來,心嘆,今兒這大集比平素的人流還少。他心裡不免有些焦急,幾位主子料想的到底準不準呢?
隋御和侯卿塵都沒有著急,二人在不大的桌几上鋪開棋盤。
隋御執白,侯卿塵執黑。
下棋是侯卿塵的強項,隋御以前連棋譜都看不大懂。要他老老實實地坐在棋盤前,一待就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的,他根本坐不住,心裡跟長了草似的。
是雙腿殘了之後,他才慢慢琢磨上。只是照比侯卿塵,還是遜色許多。
侯卿塵拳抵唇邊咳嗦兩聲,見隋御還沒有反應,只好動手替他毀了一步棋。
“阿御,下在這裡,你就輸了。”
隋御將那枚棋子又落回原處,灑笑道:“輸就輸,悔棋算什麼本事。”
言落,卻見金生神色惶然地跑進來,還沒開口言語,卻見侯卿塵抬了下手,示意他先不要講話。
其實這盤棋隋御已成敗局,但侯卿塵又妥妥地拖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把最後那步棋給落下來。
隋御心下明白,侯卿塵這是在替自己“擺譜”。
東野那邊定是來了人。
“是誰?”隋御慢慢抬眼,問道。
“是松針,身後還跟著幾個人。”
侯卿塵急忙道:“是男是女?”
“是男子。”
隋御面色上沒有任何變化,不管凌恬兒出現與否,對他來說都沒甚麼關係。他視她就如街上陌生人一樣。
反倒是侯卿塵稍稍露出失望之表,他是真想瞧瞧那位傳說中的蠻橫郡主。那凌恬兒就是再混賬,還能有清王殿下混賬麼?他自覺只要比不上清王殿下,他都能想到解決問題的法子。他一定要替隋御解決掉那個大麻煩。
和松針同行的是郎雀,餘下幾人便是隨行的扈從。他們皆作東野百姓裝扮,混跡在人群裡也不顯得太突兀。
狹小的內室再進來松針幾人後,便有些逼仄了。隋御恣意地坐在圈椅上,侯卿塵則立在他身後。
松針甫一見到隋御,先是一怔,之後才笑起來,“叔叔,你怎麼又換模樣了?”
“看心情。”隋御微狹起鳳眼,打量著松針和郎雀二人。
松針是與隋御熟稔了,但郎雀卻覺得這屋子裡涼意甚濃。隋御給人一種強勢、壓迫的感覺。在他手上死去的西祁韃子不計其數,郎雀想到這裡,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這樣的人被踩在泥淖裡,還能從泥淖裡爬起來,不為東野所用,就是東野的禍患。趁其羽翼還沒有豐滿之前,東野該早做打算。
以前郎雀不清楚隋御和東野之間的淵源,因著這次過來購買糧食,他才斷斷續續知道些內幕。國主怎麼就沒有把他說服呢?要是東野能有他這麼一位將領,還愁訓練不出一支勁旅?
眼前的松針就是最現成的苗子,他只要把松針帶出來,松針以後必成一員猛將。可惜他只管文班院,護衛府的事不在他的職責之內。
郎雀向隋御行了禮,之後退回到松針身旁。
松針爽朗一笑,湊到隋御跟前套起近乎,說:“叔叔,咱們雖說親兄弟明算賬,但……”
松針話猶未了,隋御已伸臂將他推開。他不容置否地說:“不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