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死囚,那你就把你的故事跟我說說唄?這樣就算你走了,也有人還記得你不是?咱們來這人世間走一趟,能被人記住、也就算是沒有白來一趟不是?
噯,說說唄?你就不嫌憋悶得慌啊?起來吐吐苦水嘛,我可樂意聽。”
那人真是被丫給絮叨煩了。
但是,也坐了起來。
胖老漢的那句:有人記得你、你才不算白活這麼一遭。這話,打動了他。
他艱難地撐坐了起來,靠在了潮溼的石壁上。
輕輕地、用滿是傷痕的手、摸了摸身上同樣破爛、滿是血汙的內袍。靠在那兒,長長嘆了口氣。
“也罷,說出來讓你聽聽也好。也許,說出來了,我就能死得更快一些了,可以少遭一些罪了。”
胖老漢聞言立刻側身,正襟危坐,雙手撐在盤著的雙膝上,雙目炯炯有神、認認真真地擺出了一副傾耳聆聽狀。
那人見狀,衝胖老漢艱難地笑了笑。
笑得嘴唇上乾裂的口子裡、又滲出了血水來。
他輕輕地抬手將之抹去,腦袋後仰,看著牢頂,慢慢地出聲敘述著。
“我叫許欽寂,原是這滄州府衙的長史。契丹狗賊來之前,我就建議刺史武振國、提前防範、關閉城門、準備戰事。
畢竟,那時契丹狗賊們、已經經過了瀛州不是?且斥候已經報信、說他們就要往咱們滄州來了。
可武振國……你不知道他是誰吧?他是安樂公主夫君武崇循的侄子。他怎麼會聽我的話呢?
我就自己想辦法去調集守城兵士、緊閉了城門、準備號召百姓們殊死守城。
畢竟沒有刺史大人去聯絡城外的駐防軍,就城裡的這三千守城兵士、能幹什麼的啊?就得讓百姓們一塊守城才是。
可就是這樣、就連這樣……也還是沒能抵擋得住。城破了,武振國跑了。契丹狗賊們抓了不少的百姓、還有幾個官員。
我也在拼力一戰後、因力竭被俘。
我當時是想死來著、和城池一起共存亡來著。可那會子,別說提刀抹脖子了,就是想跳下城樓去,都站不起來。
渾身是傷且不說了,就是沒力氣了。只能被活捉、被拖下去,然後,被契丹狗賊逼著、要我勸降還沒被他們找到、藏起來了的官員們。
我不肯。
就在他們要對我用刑逼迫的時候,喏?他到了。他叫裴玄珪,是安東都護府的都督,他率軍趕到了。
我就衝他喊:‘狂賊天殃,滅在朝夕。公但謹守勵兵,以全忠節!’
我是想他不要管我,只管攻城殺賊。
這把契丹狗賊給氣壞了,就要殺我。裴公卻奮力保下了我。可他來得匆忙了啊,真的太匆忙了。
而且根本沒有時間停軍整頓、以待後軍和糧草,就這麼帶了兩千人急追過來的。
而契丹狗賊們,那時候已經酒足飯飽、有了喘息之機。所以……
最終裴玄珪也戰敗被擒。就是他,就是不搭理你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