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甩腦袋,狄映收回亂跑的思緒,看起了案宗。
正廳內,安安靜靜。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狄映放下最後一份案宗,看向了依舊保持那個站姿、立在那兒的蔚修益。
出聲問道:“從去歲的八月十一日始、至目前二月二十六日為止,邢州州城內、一共發生了九起相類似的滅門慘案。
蔚大人,本官發現:在這九起案子中、有富戶的、有豪商的、有小官員家的……你知道它們都有著什麼樣的共同特性嗎?就是這九起案子中、可有必存的關聯之處?”
“均有一名未加冠的男性孩童、下體被切除。”
蔚修益聞問,簡單地回了這麼一句。
狄映起身,雙手負背,在廳裡踱起了步來。
出聲問道:“是啊,都有這樣明顯是連環案的特徵,那麼,那些男童、生前都是彼此就相識的嗎?”
“回狄大人的話:是相識且相熟的。他們本是本州城內的紈絝少爺,日常裡總會相伴著溜馬逗狗、喝酒逛花。
不過並不為惡。且也有在州學中讀書。有的學識成績還頗為不俗。”
狄映聽了,頓住腳步,對蔚修益道:“死者們的屍首、現在都歸於了何處?”
蔚修益聽到這句話,站姿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只拱了拱手,回道:“除了今日冉家那幾名死者的屍首之外、其餘的都已由他們各自的親戚們領走,都葬在了西郊外。”
“沒有人吵鬧嗎?”狄映追問。
蔚修益回答:“官府說已上報刑部、但不能由屍首任意在殮房腐爛,所以讓他們先去西郊外的、亂葬崗那邊的野墳地裡給埋一下。
那些人都急著爭死者們的家產、還顧不上來催逼州府。而刑部遲遲沒有派人下來調查,下官也就只能乾等著。”
“乾等著嗎?”
狄映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繼續道:“乾等著、你也就不會知道他們都埋在哪兒了。行了,帶路吧,本官要去起墳驗屍。”
“是。”
蔚修益行禮、轉身,再次頭前帶路。
多一個字沒有、多一句廢話沒有。即便是受到了貌似的誇獎,也沒有半分的動容。
狄映都快服了這傢伙了。
長得像衣架子、言行舉止也像個衣架子。讓人打眼這麼瞧著、都很沒有安全感。
他也沒有說話的興致了。一行人就這樣沉默著、去到了西郊外的亂葬崗。
亂葬崗,並不只有一個大深坑的。
亂、指亂扔進那個大深坑的;
葬、是指被埋在大深坑附近的野地裡的。
但不管怎麼樣,這樣的地方、就算是大白日裡、都給人特別陰氣森森的感覺。
因為荒。
有小山、有稀疏的樹木、有平埋的地方,但就是給人一種荒涼陰氣的感覺。即便頭頂豔陽高照。
看著那一地高高矮矮的墳包包、那墳包包上的白幡花圈、那一地的紙灰、沒有燃盡的紙片兒、腐爛的貢品、破碎的陶器殘片……
無論生時有多輝煌、死後,亦不過爾爾。
只有在這兒、在這樣的地方、眾生徹底平等。
狄映感慨著,跟著蔚修益、去到了一座小山頭的背面。
蔚修益站在山坡上、指著這一片就道:“都在這兒了。指定他們讓埋在這兒的。有立碑、最小的孩子都有。方便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