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我們張大人的功勞,也足見他有多受百姓們的愛戴和推崇。”
書吏一說完,其餘的小官員們,也紛紛開口誇讚,好聽的話是一堆兒、一堆兒的。
張柬聽了,連連擺手,謙遜地道:“大家過譽了,百姓們謬讚了。本官於政事上還有許多不足之處,還時時需要與大家共勉。”
“哪裡哪裡,張大人您就是太謙虛了。”
“就是就是,張大人您居功不自傲,實乃我輩楷模也。”
“……”
狄映看著、聽著,一時之間只覺這堂下、彷彿一團團盛開的花,晃得人眼花繚亂的。
抬起手,狄映將胳膊肘支在方桌邊,用兩指撐住自己的太陽穴,閉上了眼睛。
沒有打斷他們,就聽著他們在那兒繼續花式兒地吹捧。
直到張柬“咳咳”了兩聲。
堂內終於安靜了下來。
察覺到一眾人投來的視線,狄映保持著姿勢不對,也沒有睜開眼睛。
只淡淡地開口問道:“律若不明、何來序?”
一眾官員:“……”
這就如當頭一瓢冰涼涼的水、將在場的他們都給澆了個激靈靈。
縣丞最先忍不住,起身就道:“生而存、存而序,生為序先、乃重中之重也。待生穩定序自存,狄大人何故揪小輕大、重序放生?”
這話一出,沒等狄映開口,張柬自己的臉色就變了。
他立時駁斥縣丞道:“尹縣丞,休得妄言!狄大人乃朝中律官,不問律問什麼?難道要狄大人跟咱們談田酸鹽鹼?麥稻種收?”
斥完尹縣丞,張柬又換了臉色。
誠惶誠恐地對著狄映行禮,抱歉地道:“下官一向對人寬善,倒縱了他們幾分年少輕狂,以至出言無狀,還請狄大人寬宥則個。”
“呵呵呵,”
狄映笑了。
笑得見了牙,眉尾卻一對不動。
眼裡,亦沒有絲毫的笑意。
“張大人,你這口才,不去當國朝執宰,當真是可惜了了了。本官就不行了,本官年輕,說話就拐不來那麼多的彎。
你已年過四十、方為縣令,足見不是沒有來由矣。”
說到這兒,狄映坐正身體,雙手撐在腿上,先讓彭涼開啟他們出發時、就帶出來的一個木箱子。
再對張柬道:“你上任平安縣縣令一年零兩個月,呈遞給刑部的懸案為38樁,涉及人數為419人。”
見張柬有急於解釋的意思,狄映抬手阻止他。
從彭涼開啟的箱子裡,拿出一個厚度為5寸的木匣。
狄映再對張柬道:“認識這些木匣吧?全是你遞交上去的案件卷宗、以及相關的物證等等。
做縣令前,你為扶風縣縣丞,當時你的上峰陳縣令,了無建樹被罷免,你被升職調任至此平安縣為縣令,沒錯吧?
所以,你別跟本官說什麼:你於律不通、辦案不力。”
說著,狄映開啟木匣,並將之豎起,給一眾官員們看。
再道:“張大人的案宗,寫得條理明晰、來由清楚,且對物證的收集和保護做得非常細緻。
由此本官不相信張大人是糊塗之人、更不相信一個能關注民生的官員、會不懂得律法乃是國之重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