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就像大家長,偏疼些、個別的也屬常情。可他們不懂感恩,肆意欺凌和殺害陛下其他的、普通的孩子們,微臣,無法坐視。
只因微臣官微職低,無法將之縛於法度,只得出此下策,先讓街頭更加低微的百姓們看著、出口惡氣也好。
一是讓薛壞義等人曉得:天下是陛下的,不是他們的。陛下是重律法的,偏疼亦是有度的。
二是讓百姓們可以看到,不是誰得了陛下的偏寵,就沒有人敢直捋其須的,這會讓百姓們的心裡敞亮一些。
若微臣此意引陛下不滿,微臣願領責罰。”
老皇帝:“……”
她被噎住了。真的被噎住了。
狄映這是在請罪嗎?分明就是在表功吧?
可這話裡話外,也是在指責她吧?
指責她這個皇帝沒有把一碗水給端平了吧?指責薛壞義等人的行為是她給縱容了的吧?
她要治狄映罪的話,是不是就得先治自己的罪?是不是就會傷了百姓們的心?
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她感覺:閻大人對此人的舉薦之詞似乎並沒有過多誇張,此人這三言兩語,便展現出了獨有的思維和氣魄,是個治世之臣的樣子。
可治世之臣、治國之才,都會像是刺蝟。
扔吧?捨不得,摸吧?扎手。
沒法回答狄映這話,老皇帝頭疼了一息後,便轉移了話題。
“深宮之內,禁止喧譁,你為何初初進宮、就揪著朝廷三品大員的衣領不放?這以下犯上、吵吵嚷嚷的,膽子不小啊。”
“回稟陛下,您看這人的面容,細溜兒眉毛、細溜兒眼,塌著個鼻樑闊著張嘴,分明就是那鼠竊狗偷之相。
微臣初初進宮,並不識得此人是三品大員,觀其貌以為其必不是好人,便揪住其不放。
後經蘇公公指點,方才得知此人乃是張枷福,那微臣……就更不能放了。
陛下啊,您久坐高臺不挪腿,並不知民間對張枷福此人是何等評價的啊。他陽奉陰違、禍害百姓,肆意屠戮人家滿門。
這兒,就有苦主在場。
陛下,微臣請求:徹查張枷福,還律法清明、公道人心。”
狄映說著,抱拳,躬身請命。
這個女帝,看著四十徐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真的就這個年歲、還是保養得宜之故。
狄映不追究。
他只發現,這皇帝的心胸氣度正如傳說中的一般,很能寬大容忍。對他來說,這就夠了。
只要沒把他在一開始就拖出去鞭撻或者斬首、只要還允許他開口說話,那麼,他就無所畏懼。
多難得能直面當朝最高帝王呢。他得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
可他並不知道,他又把皇帝陛下給噎住了。
女帝繼續揉太陽穴。
面前這個刺蝟,屬實扎手。
那樣說張枷福的面相以及惡跡,是在指責她這個當皇帝的不長眼是嗎?
張枷福是正三品啊正三品,還是吏部尚書,考核全國朝上上下下所有官員政績的吏部尚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