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狄映自己能擊鼓卻不擊?非得鬧得這麼驚天動地、先把她的人給揍了一頓?
只是為了讓彭涼有機會到她面前告張枷福嗎?
彭涼自己也可以直接擊鼓的啊。
看來,到底是薛壞義等人引起了狄映心中的不滿,故而特特地畫蛇添足了一把。
由此可見,那個狄映,當真是……膽魄過人、智慧過人、正氣過人?還是莽夫一個?
就這麼打了她這個皇上的人,到底也是給了她沒臉……吧?
這事兒,她可不能輕拿輕放了。
否則,眾皆效仿,她這個皇帝還要不要做了?薛壞義那三個人還要不要出宮去了?
而就在她盤算著怎麼給狄映個下馬威的時候,就聽到殿外吵吵嚷嚷。
“你放開,本官自己走,如此拖拖拽拽地去見陛下成何體統?”張枷福的聲音。
接著是另一個醇音低厚、相當悅耳的聲音。
“你還有體統?國朝上下誰不知道你無才無德、無品無矩、圓滑如鰍,一天只知如何挖空心思討好陛下?陛下那般聖明之人,就是陷於你等阿諛奉承之輩,你心裡哪兒還裝的有什麼體統?”
老皇帝:“……”
這是在誇她、還是在罵她呢?
坐正身體,望向殿門,就見一個國臉濃眉、鳳眼清亮、氣宇軒昂的年輕人,揪拽著張枷福、大步而來。
年輕人雖然身形微福,個頭兒也不是太高,但那向著她而來的每一步,都讓她感覺如排山倒海一般,帶著疏朗豪闊之氣。
煌煌如陽。
皇帝的腳就動了動,差點兒沒忍住站起身來。
這種想迎陽而接的念頭,頓時讓她心內悚然一驚。
她這一生,閱人無數、識人無數,卻從無有一人,能在初見一眼之時,就給她如此這般的感覺。
甚至,在對方望過來的時候,她竟然都生出了些許侷促之感。彷彿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被對方給看穿了一般。
雖然……對方的視線一觸即離。
狄映看了龍椅上坐著的女帝、兩眉之間一眼,就鬆開張枷福,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道:“微臣、幷州都督府法曹狄映,參見吾皇陛下。”
法曹,掛在都督府,算是軍職。但又可掌管一州之地的所有法務。是以,行文職之禮亦可、行軍禮亦可。
“平身吧。”
老皇帝開口。
腳是忍住了,一隻手卻到底是沒忍住,抬了抬。
之前想給對方下馬威的念頭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裡,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有了幾分親近之意。
有點兒像是……祖母瞧見了自己的嫡孫?
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卻又本能地並不拒絕這樣的感覺。
見狄映站起身,皇帝雙手擱在龍案上,溫和地問道:“你對薛壞義等人不滿?嗯??”
薛壞義隨著她給予的恩寵,每每離宮之後便是肆意妄為,她早已知曉。
現在這樣問,就是想看看狄映是不是會為了討好她而撒謊。看狄映會不會承認今日這一切、都是其在背後搗的鬼。
狄映承認了。
他大大方方地道:“回稟陛下,於公於私,微臣都對那等不將律法放在心上的人不滿。哪怕他們是陛下的人,但普天之下、又有何人不是陛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