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司城蘭,檀勒是有些心癢癢的,但他卻不會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去得罪一個魔頭。他們皇諭司固然是權勢熏天,但若碰上眼前這種修為高得出奇的瘋子,他也沒轍。再說了,裴玄在自家被人取了性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為了一個女人,真犯不著。
檀勒走後,葉寫白也徑直離開,身後雖然傳來鬼臉大哥的呼喊聲,但葉寫白恍若未聞,很快從院牆躍了出去,消失在長街上。
他在街上疾走一陣子,然後慢下腳步,眉頭緊蹙,他在思索著眼下的困局。自己的出現,應當是在檀勒的計劃之外的,所以他的話,可信度是比較高的,這個黑魘門到底是什麼來頭?他們為什麼要抓小公主?難道是為了逼迫太子?一時間,各種念頭紛至沓來。
街道兩邊的商戶都已掌燈,燈火的光線漏了出來,將街上的黑暗驅散了許多,不過大體而言,街上還是比較昏暗的。
葉寫白沉眉思索間,餘光忽然瞥到了一個人影,一個怯生生窈窕的身影站在那火光淡淡處,他微微抬頭,一張掛著淡淡笑容的絕美臉蛋,一雙湛湛的飽含著複雜情感的美眸,還有那不堪一握的纖細腰身,形成了一道在光影交錯之中的絕美風景線。
葉寫白露出淺淺一笑,望著對方。此刻,他沒有再去掩飾自己的真實身份和真實情感,也許是因為北嶽宗門的覆亡所帶來的撕裂之痛和那種命如浮萍隨水漂的唏噓感。
對面的姑娘落了淚,然後衝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他,葉寫白能感受到那嬌怯怯的身子在劇烈地抽動,然後是嚶嚶嗚嗚的低泣,哭聲不大,但卻是傷心至極。
“葉寫白,北嶽宗門沒了,爹爹也沒了,娘也沒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姬霓凰喑啞著嗓子,哭得梨花帶雨。
美人入懷,葉寫白一開始還是有些拘謹的,其後輕輕撫摸著對方的秀髮,嘆道:“凰兒,別哭了,逝者已矣,生者堅強。”
姬霓凰死死地抱緊他,淚水將他胸前的衣襟打溼了一大片了。
街角的一間小酒館,燈火暗淡,店內清冷。今晚的生意很差,店主有些愁眉苦臉地望著門外行人寥寥的街道,不時嘆息一聲。
此時店內只有兩人在用餐,一男一女,卻只要了一壺酒和三碟佐酒的小菜,忒也摳門。
“寫白哥,真是苦了你了。”當聽聞葉寫白將自己這一路過來奇遇,姬霓凰的震驚簡直無以復加。
葉寫白嘆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有些事情確實很奇葩,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我現在只是覺得,活著真好啊!”
“活著真好!”姬霓凰笑得有些酸楚,忽而眼淚又掉下來了。
“對不起啊,又勾起你的傷心事了。”葉寫白眉頭緊蹙,“其實這事也是因蘇晴而起,我代蘇晴跟你說聲對不起。”
“你不用說對不起,說到底只是大勢使然,我們人類太弱,所以活該被人凌辱,被人糟蹋。”姬霓凰有些悽然地說著。
“好了,糟心事不提了,現在你住在司城家,也算是有一個歸宿,以前的事,不要去想了。”葉寫白想把她從悲痛之中抽出來。
姬霓凰的目光有些熾熱地望著他,他們之間到底是有過肌膚之親同床之恩的,所以有些東西也無須遮掩:“寫白哥,我知道你有了蘇晴了,但我……我不介意的。”
葉寫白臉上微微一紅,想起兩人之間的那些羞羞的事,如今回想起來,還是覺得有些難堪,乾笑道:“過去的,都過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好好活著。至於兒女之情,咱們先放一邊,可好?”
姬霓凰心中一痛,悽然道:“我知道,我是個蕩婦,不值得你去愛的。”
葉寫白說道:“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過往,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重要的是當下。曾經有句話是這樣說的,最美好的一天永遠是今天,所以要珍惜。”
“是啊,最美好的一天永遠是今天!”姬霓凰微笑著,似乎放開了心中的鬱結,但到底有沒有放開,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兩人又聊了一陣,然後就分別了。
葉寫白其實也沒有多少心思在這兒聊天,純粹是老朋友重聚,小聚片刻而已。至於他對姬霓凰的感情,此刻應該是一種類似於親情的東西,這是由於北嶽宗門被滅所造成的複雜而傷痛的情感。
姬霓凰剛剛向對方表白,其實也只是一時的情感流露而已,畢竟她這一路過來,遭受了太多的打擊和傷痛,然後想盡快找個可以依靠的人,作為可以讓她歇息的港灣。
與葉寫白分開後,姬霓凰慢悠悠地在街上走著,然後一輛馬車停在了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兒,赫然是司城默。
當姬霓凰說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時,司城默便留意到了對方舉動的反常,於是偷偷綴在後面,看看她到底要去哪兒。其後看到那個被妹子認作是鬼臉大哥的男子與姬霓凰擁抱在一起,當時司城默一下懵掉了,同時心頭像被人捅了一刀般痛苦。然後姬霓凰與那人進了小酒館,兩人又聊了一陣,期間姬霓凰又哭又笑的,對方又柔聲安慰什麼的,這些縱然聽不到,但卻是可以從表情中讀出來的。
司城默的心在滴血,他想狠下心來一走了之,不過終於沒有挪動腳步。
他實在愛煞了這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