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鄭俊擊碎車廂擋板之時,昏暗之中,碎屑飛濺,司城默也不敢大意,稍稍後退了三兩步,鄭俊突入了車廂,雙拳如錘,向司城默揮了過去。
司城默除了刀法厲害,長拳也是他的殺招之一。他之所以能成為司城商隊的領頭人,就是因為那一身過硬的功夫。所以當鄭俊捨棄了腰刀,突進車廂,展開拳掌肉搏之時,司城默是不怕的。
他非但不怕,反而身上的熱血燃了起來。
身為一個武人,當然是將遇良才,棋逢對手之時,更能激發他的潛力,也更能讓他感受到激戰所帶來無限快感。
長年在外奔波,司城商隊經常會面對剪徑的劫匪,但大多數的時候,他們是以刀來解決問題的,要說赤手空拳,與敵人肉搏,這種事發生的機率少之又少,但就算發生了,也很難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
眼下鄭俊無疑就是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司城默的戰力一下子被激發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鄭俊身為皇城禁衛的一個班頭,其資歷和功力皆無可挑剔,而且這傢伙出身邊地的軍伍,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一頭豹子。
司城默精於長拳,鄭俊的一套金剛連環拳則是其成名武技之一。
長拳對金剛連環拳,在搖晃不定的破損車廂中,展開了殊死的搏殺。
噗噗噗噗!
啪啪啪啪!
兩位狠厲的武人拳拳到肉,招招致命,拳頭擊打在彼此賁起的肌肉上,發出了令人牙酸肉緊的聲音。
伴隨著肌肉被擊中的聲音,是兩人如虎嘯龍吟的爆吼,馬車的車廂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儘管車頂蓋被劈掉了好幾塊,但車廂內的光線已經極度昏暗,在暮色昏暝之中,兩人只是憑著感覺向對方揮出拳頭,令人吃驚的是,他們都沒有大幅度晃動身體,去躲避對方的來拳。藉著那微弱的光暈,他們瘋狂揮拳,每一拳都用上了死力,要麼雙拳堪堪對上,手指關節的撞擊發出了爆裂的脆響,要麼拳頭落在彼此的手臂上,胸口上,或者肩膀上。但奇怪的是,兩人都沒有向對方的頭臉進攻。
這是一幕有趣的現象,原本兩個在長街上以死相拼的武人,前一刻他們還揮刀互砍,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但這一刻,他們卻似乎惺惺相惜起來了,根本無需約定,也不必表情的提醒,兩人的拳頭都自覺地避開對方的頭部。
這是兩個實力相當的血性漢子都保持著對對方足夠的敬意時,所流露出來的一種令人肅然起敬的姿態。
車廂內的打鬥讓受驚的馬兒愈加恐慌,當馬車在長安城的主街上狂奔之時,已經引起了很大的騷動,路人紛紛躲避,一些在街邊擺攤的小販因為驚馬的馳過而發出了一陣陣罵娘,還有人抓起地上的石頭或者雜物,擲向了那破損不堪的車廂。
但人們也都感到奇怪,他們不知道車廂內到底是誰在打架。由此引發的各種議論和八卦,很快在街上蔓延開來。
司城默和鄭俊的激鬥因為天邊霞光的徹底隱去而徹底處於瞎子摸黑的狀態,不過兩人卻並未就此停止戰鬥。
遠遠的,一隊官差向這邊走了過來,他們很快發現了這邊的狀況,兩匹驚馬在街上瘋狂亂撞所引起的騷動,在夜幕降臨的長安街上是相當大的。
那隊官差也是皇城禁衛,領頭的是一個身形壯碩如鐵塔的中年漢子,眼看驚馬過處,一片尖叫躲避,雞飛狗跳,他厲目一瞪,雙拳攥緊,然後踏步前衝,蹬蹬蹬蹬,就像一頭大犀牛衝了過去。他的動作並不快,但隱隱有雷霆之勢。
啊!
砰!砰!
中年漢子衝到了驚馬跟前,對準了兩個馬頭,左右開弓,一拳一個,將那兩個馬頭瞬間轟碎,別看他行動起來的速度並不快,但兩拳轟出之後,身體向旁邊彈開,就像裝了彈簧一般迅捷,堪堪避開了馬車的撞擊。
驚馬中拳之後,發出了悲聲嘶鳴,由於慣性依然向前衝出了幾丈才倒斃在街上,其後的車廂也因為驚馬的倒斃而被拖拽著翻了車。
當車廂向道旁側翻之時,兩位在車廂內揮拳肉搏的漢子由於打興奮了,渾然不覺周圍發生的狀況,然後雙雙跌出了車外,在地上打了個滾,就地翻起,也許是節奏太順了,他們在翻身躍起的同時,不約而同地向對方轟出了一拳。
啊!
兩人同時發出了痛叫,彼此的臉上都皆被轟中了一拳,然後兩人都倒在地上了,門牙和鮮血齊飛,卻都發出了哈哈哈哈的大笑,一番死命肉搏,身體都累散架了,再也動彈不得了。
在昏暗的車廂中,他們都保持著不攻擊的對方頭臉的優良傳統,不想跌出車廂之後,在周圍商鋪明晃晃的燈火之下,卻是一記打臉擊將彼此撂倒了。
司城默很快被皇城禁衛收了監,官方依舊沒有給出一個犯事的罪名。甚至整個收監的過程都是在低調之中處理的,這件在長安大街上鬧得紛紛揚揚的事件,也只是在老百姓茶餘飯後之中被討論得熱烈。官府那邊沒有絲毫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