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看著彼此,誰也沒有先移開目光。
忽然,東明亞看見,眼前男子緊抿著的薄唇似乎微微彎了彎。
他在對自己……笑?
這個念頭來得突然,東明亞想都沒想就否決了,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以示回應。
然後,就看見對方嘴角上彎的弧度又大了些,是真的在對自己笑。
天宮玄薄唇微啟,然後,東明亞就聽頭頂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如寒泉叮咚,說不出的悅耳,道不明的純澈。
“謝謝你。”
“啊?”東明亞一驚,旋即明白過來,連忙道:“不用謝,舉手之勞而已。”
她將龍血洞馱著天宮玄走出來說得輕輕鬆鬆。
天宮玄臉色明顯一變,似笑非笑。
“還痛嗎?”他又問道。
“哦,已經不痛了。”她笑著說道。
但其實怎麼會不痛,雖然是幻境,龍血洞是假的,但那種疼痛卻是真的。
天宮玄知她說了謊,不管不顧,收了傘,執起她的手就開始給她療傷。東明亞只覺得一股暖流緩慢地從手臂處流至四肢百骸。
東明亞看著認真給自己療傷的天宮玄,忽然一愣,半信半疑道:“你,可是清醒了?”
所謂清醒,也就是明白過來此處是幻境識海。
對方答道:“不僅清醒了,還恢復了一些記憶。”
東明亞又是一驚。
什麼記憶?
難道是心智已經完全恢復了?
她瞬間將手抽出來,有些站立不安。
可能人就是這樣,如果對方不知道自己是誰,就能很自如地與之相處,可一旦對方知道了真相,就會沒那麼自然。
她用微笑來掩飾尷尬,試圖解釋。
“流光長老,我,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是因為百草長老說……”
“我知道。”對方笑著打斷她的解釋。
“謝謝你。”他又說了一遍。
東明亞大概能猜到他是感謝自己帶著七八歲的他去看望母妃,甚至還用鮫珠化作了他母親的樣子安慰他。
忽然,她想到,或許天宮玄的母親早就去世了,只是幾年後才傳到天鳳門,或許在他前腳跟著師無道離開,浮屠王后腳就把人賜死了。
東明亞頓覺有些悲涼,望著眼前的男子,眼神裡夾雜了一絲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清的情愫。
從識海里出來,外面已經天色漸明。陽光照進冷宮,消減了許多的蕭瑟淒涼。
東明亞收了鮫珠,去看天宮玄,發現他正站在院子裡的一棵梧桐樹下,朝陽透過樹葉灑在他身上,一朵朵金色花朵在他身上跳躍。
走過去,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流光長老。”
天宮玄身體筆直堅挺,孤傲似九天翱翔的鳳,眩目,卻又無時無刻不透著一股距離感,叫人想靠近又中道崩殂。
“嗯。”他輕聲道:“回去吧,”
“哦,好。”
東明亞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間,發現裡面空空如也,牆角的那具枯骨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她悄悄看了眼天宮玄的腰間,上面掛著一個荷包,猜測大抵是被他裝進了裡面,安頓帶回天風門,找一處風光秀麗的地方安葬。
“還不快跟上。”
天宮玄催促道。
東明亞聞聲連忙回過神來,看見他正站在一隻白色大鳥背上,雪白的羽毛,鮮紅的利喙烏黑圓潤的眼睛,叫聲也清麗,和背上一襲白衣的男子十分相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