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蕙點了點頭,又道:“夫人挑的禮物果然好,不然那三位可不能這麼輕易地就放過夫人。”
歐陽箬疲憊地點了點頭:“要不是之前打聽清楚了,這禮送錯了可就完了。那徐氏柳氏哪個是易於之輩?就是楚妃那份不知道她到底喜歡不喜歡。”
說罷歐陽箬閉了眼睛,衝她揮了揮手,宛蕙便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歐陽箬早上起得早,又在楚妃門外站了快一個時辰,人早就昏昏沉沉,不多時,便沉入夢鄉。
朦朧中,只覺得有人在輕輕按摩著她的雙腿,輕柔和緩,十分舒服。她輕輕呻吟一聲,伸了伸雙足,卻碰到了一個人。
她忙睜開眼,卻發現是德軒正蹲在她腳邊幫她揉腿。
“是你?!”歐陽箬不由驚詫道。
德軒紅了紅面色,喏喏道:“奴婢該死,打擾了夫人休息……”
歐陽箬見他只是幫自己按摩,釋然笑道:“是宛蕙叫你進來的吧。你還有這手藝。”
德軒聞言面上更紅,支吾兩聲,才道:“夫人,讓奴婢幫您按摩下,可以活血,就不會覺得酸漲了,今個早上站了那麼久……”
歐陽箬苦笑道:“不礙的,以後不會這般了。你也辛苦了,早下去歇息吧。”德軒卻搖了搖頭,擼起袖子低頭道:“奴婢是夫人救的命,為夫人做點事情也應該的。”
說著又輕輕地捏起歐陽箬的腿。隔著幾層布料,他的手輕重有致,酸漲不堪的雙腳漸漸發熱,猶如泡在溫水之中,舒服之極。
歐陽箬半躺在塌上道:“其實你也是因救了鳴鶯,是她求了我才把你挑出來。你不必老是掛著我的恩。”
德軒聞言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低了頭哭了起來。歐陽箬見了更是驚詫:“怎麼了?你哭什麼?”
德軒伏下身子,悲泣道:“娘娘,你知道我們那群人都去哪裡了麼?都被送到北邊寧戎去建城牆了,這一去,就是死路一條啊。……”
德軒壓抑的哭聲在空曠寂靜的內殿裡顯得十分刺耳而悲涼,中午的豔陽透過窗欞淡淡地打在地上,空氣中漂浮著飛舞的塵埃,張牙舞爪。
北邊寧戎……歐陽箬不知不覺中,手已經緊緊地揪住了身上的薄衾,昏漲的腦中又有一根針在刺痛著她。
“歐陽小姐,你當真要跟了楚賊……你……你……就不怕歐陽先生九泉之下死不瞑目麼?……”
“天神共鑑之!我張子明總有一天會把楚賊從華國的土地上趕走!歐陽小姐,你就看著吧。”
……
寧死不屈者已開始往一條充滿鮮血與荊棘的路一路向前;
卑微無助者卻在亡國命運的摧殘下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而她呢?
她在做什麼?!
她巧笑倩兮,拿著從故國來的珍寶奉上敵國的面前,求得一線生機,求得一絲苟活的機會。
心又一次重重地鈍痛起來,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憎恨自己。德軒的哭聲還在繼續,她卻已然流不出一滴淚來。
“不許哭!”她猛然立起身來,渾身顫抖著道。一雙眼睛越發幽深。
德軒被她嚇得一驚,立刻收住哭聲。
“不許哭!既然不能痛快地死,就要想怎麼如何活下去。告訴我,你打聽到什麼訊息了,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說!”她厲聲喝道。
德軒收了眼淚,低低地開始說道,一字一句,若刀一般刻在她的心頭上。
“華帝受封華國公,食三百戶,被囚在宮中的‘齊雲殿’,終身不得出殿。皇子滿十八皆從軍戍邊;帝姬滿十五皆入宮為秀女;未滿十五者皆養在‘齊雲殿’中,由宮中嬤嬤親自教養;妃子三品下者,充官妓,入樂籍;宮女挑選品貌上佳者,入浣洗局,尚衣局,等,未入選者,充營妓;內侍者,皆往寧戎建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