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依聞言,淺淺一笑,道:“山雨欲來風滿樓,你看這風越來越大,這夜幕陰沉,可不就是要下雨了。”
她將屋子的門關上,卻留了扇窗子,獨自站在窗前吹風,杏兒走到她身邊,說道:“你站在這裡做什麼?風那樣大。”
“今兒累了一天,總覺得身上黏黏糊糊的,酷熱難捱,此刻起了那麼大的風,好不容易涼快了些,站這裡吹吹風,也好看到落雨。”素依道。
“你喜歡看雨?”杏兒心中納悶,問道。
“恩,細雨溼衣看不見,閒花落地聽無聲。我從小就喜歡雨天,小的時候喜歡在雨中淋雨,父親經常氣惱的沒有辦法,我體質自小便弱,他心疼我,卻又怕我難過,總不好拂了我的意,所以那個時候他總不喜歡雨天,因為一到下雨,我便要去淋雨,他便要罵我,還要請大夫。”素依說道,提到父親,眉目具開,眼角眉梢都帶了些笑意。
素依的言笑落在杏兒的眼裡卻覺得萬分刺眼,她低聲道:“你曾說你家裡有專門替你瞧病的大夫,想來便是你自小淋雨,你父親擔心你生病,這才請了專門的大夫。”
“嗯,我現在身體不大好,其實跟小時候淋雨也是有關係的,後來長大了,知曉了父親的心思,便不再淋雨了,其實心中還是想一試的。”素依狡黠一笑,說道。
杏兒卻瞪了她一眼,道:“你現在就不怕你父親責罵了麼?”此話一出,登時有些後悔,怎麼偏偏這檔口提前她父親。
果然,只見素依眼眸低沉,臉上滿是寂寥哀傷之色,她澀澀地說:“不知道父親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來與我團聚?”
“素依。”杏兒叫了她一聲,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只覺得入手冰冷。
“其實父親早就說過,只要再做兩年,待我成了親,他便辭官歸隱,享受天倫之樂,可沒想……唉……”那最後一個字,竟像是從肺腑裡發出來的,滿含苦澀,讓人聽了,不免心神哀慟,杏兒本是藏不住話的人,見她如此模樣,再也忍不住便脫口而出:“素依,沈大人已經死了。”
便是說這一聲時,夜空倏然劈下一道閃電,霎時間電閃雷鳴,狂風肆虐,窗戶也被風捲的來回作響,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的落了下來,杏兒說了這句話便後悔了,聽到雷聲,心中反而一鬆,她只道這嗡嗡做響的雷聲將她的聲音掩了過去,誰知素依卻一字不差地聽入耳中,只見她雙眸猛然睜大,眼裡盡是震驚,臉色蒼白,雙唇顫抖,喃喃道:“你說什麼?”
明明是問句,可語氣卻是那樣的悲傷淒涼,杏兒心中後悔莫及,可又想此事或早或晚總歸是要讓她知道的,只得咬了咬唇,說:“你父親已經沒了,素依,你……你節哀順變。”
只見素依難以置信地望著杏兒,她看著杏兒,可是眼睛裡卻是一片茫然之色,倏然身子一軟,便要倒下,杏兒急忙扶住她,輕聲說道:“素依,你不要這樣,你振作一些。”
素依卻一把推開她,轉身便衝出門外,杏兒冷不防被她一撞,趔趄了幾步,見素依衝入雨中,方回過神來,拿起門後的油紙傘便跟了出去,可待她出去,卻哪裡還有素依的影子?只見眼前水簾茫茫,漆黑一片,卻一個人也沒有。當下大驚,便要出去找,可她一個人卻去哪裡找,立時便想到去找五阿哥,可走了幾步又回過神來,於是便走到另一處住所,扣了扣門,只見一個眉端目正的男子開門相迎,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御膳房的皰長——秦漢,秦漢見到杏兒一愣,問道:“杏兒,你怎麼來了?”
只見杏兒滿面焦急的說:“素依不見了,你快幫我找找吧!”
秦漢大驚失色,抓起杏兒的手腕問道:“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不見了?”
杏兒見他握住自己的手腕,本想出言阻擾,可現在找人要緊,便說道:“她父親過世了,她得知這個訊息心中難過便跑了出去,可這皇宮那樣大,我連她跑的方向都不知道,你多找幾個人幫忙找找吧!”
秦漢心中焦急萬分,急忙衝入雨中,跨了幾步卻又走了回來,說道:“她往哪個方向走了?”
杏兒一臉難色,說道:“她跑的太快了,夜黑雨重,我沒看清。”
秦漢心中一冷,復又說道:“你回屋等著,萬一她回來你也好來通知我們,我帶幾個人去找找。只是這深夜宮禁森嚴,就怕她遇上什麼人,違反宮禁,深夜獨自奔走可是大罪。”
杏兒心中本就著急,此刻聽他那樣說,心中更是懊惱不堪,責怪自己怎麼沒看好她?為什麼偏偏挑這個時候告訴她呢?
轉眼間,秦漢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雨幕之中,杏兒只得走回住所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