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嗎?怎麼看著好像白少爺之前的那匹烏雲踏雪呢?”
“誰說不是啊,這不就是大黑嗎?我記得少爺說過,大黑借給了一位好友,這人難道就是他那位朋友?”
“快,快去叫少爺來看……”
不多時,一個麵皮白淨,清爽帥氣的年輕人分開人群走了出來,快步趕上烏雲踏雪馬,衝著馬上的男子一抱拳道:“這位好漢請了,在下應天府扶翼馬場白千駒,恰逢好漢路過,看這馬兒十分眼熟,敢問好漢這馬兒從何而來?”
馬上男子還沒說話,胯下烏雲踏雪馬忽然仰頭嘶鳴幾聲,小跑著來到白千駒身旁,挨挨擦擦,顯得十分親熱。
白千駒口中也發出馬兒的嘶鳴聲,一人一馬像是在交流說話。
過了一會兒,白千駒詫異地抬起頭來,看著馬上的男子道:“原來你才是大黑的主人?”
這匹萬里挑一的寶馬良駒,正是在應天府郊外,白千駒借給伍拾玖的大黑。
在魔鬼之眼泉邊,馬上的這名男子從靈門中一躍而出,只憑幾聲呼哨,就帶走了大黑。這一路曉行夜宿,來到了山丹。
聽白千駒問起,馬上男子不屑一顧地笑笑:“我不在這個時代,你們便將我的烏騅馬送來送去做人情,這筆賬還沒跟你們算呢。”
白千駒忙道:“好漢誤會了,我前幾年來這裡販馬,也是偶然在荒漠中遇到大黑獨自遊蕩,見它骨骼清奇,是難得一遇的良馬,這才收了。又見它的馬背上有一副華貴的馬鞍,刻著党項文,猜想定是西夏富貴人家走失的馬匹。為了給它尋找主人,我和扶翼馬場的夥計在這裡逗留了好些日子。”
馬上男子冷笑道:“這麼說,我倒是應該感謝你咯?那我問你,這馬為何又在那個叫伍拾玖的小子手裡?”
白千駒一愣:“好漢這麼說,應該是見過伍公子了?不錯,當初我與伍公子不打不相識,得知他有要事在身,苦於沒有良馬趕路,所以暫時將大黑借給了他。伍公子為人爽快,曾答應在下,待事情一了,就來還馬。只是不知為何這馬兒現在又到了好漢的手中?”
男子怒道:“說來說去,還是將我的馬兒當做你們的人情送來送去,你們好大的膽子。”說著,抬手揮舞馬鞭,朝著白千駒兜頭抽了過去。
白千駒身形一閃,錯開鞭梢,馬上男子再次揚鞭,還要抽打,圍觀眾人紛紛怒罵起來,有人就要搶上去動手。
男子輕蔑地笑笑:“怎麼?偷人的馬兒,還要仗著人多,群毆馬兒的主人麼?”
白千駒張開雙臂攔住眾人,朗聲道:“這位好漢,應天府扶翼馬場年年來此販馬,見過的寶馬成百上千,做的都是良心買賣,誠信公道,不偷不搶,何來偷馬一說?”
男子冷笑道:“聽說這山丹馬場開在此間,每年西夏良馬數以萬計流入北宋軍隊,到頭來你們再騎著党項人的戰馬,拿著夏人冶煉的兵器,去攻打西夏的城池,嘿……你宋人打的一副如意算盤,天下的便宜都叫你們佔了,卻弄來這些綾羅綢緞坑蒙拐騙、豪取巧奪,河西苦寒之地,要這些鳥絲綢有個屁用。”
說著轉頭看了看馬廄裡的高頭大馬,又看看堆在地上的絲綢和珠寶,眼珠一轉,似乎有了計較。
他將兩根手指放入口中,猛一提氣,尖銳刺耳的哨聲立刻響起,這哨聲連綿不絕,又似乎是按照五音六律形成特殊的曲調,聽著就像戰馬嘶鳴。男子催動內力,哨聲更是響徹天空,不少人忍受不住,紛紛捂住耳朵,滿臉痛苦神色。
再吹下去,連白千駒也臉上變色,只覺得哨聲如同山呼海嘯,又像萬馬齊鳴,震得耳膜隱隱作痛。各個馬場的馬廄中,剛剛收來的馬兒忽然間發了瘋一般衝撞著護欄,有的索性直接越過柵欄,一路狂奔過來。
“不好啦,馬兒受驚啦,快攔住、快攔住……”
馬場的壯漢拼盡力氣想要攔住出逃的馬兒,可人力終歸難敵高頭大馬,這馬市上販賣的馬兒加在一起少說也有幾千匹,聽了哨聲後,竟不約而同地竄出馬廄,循著聲音奔跑起來,一時間,很多人被撞翻在地,有的被馬蹄接連踩踏,口噴鮮血,眼看就要喪命。
白千駒大吼一聲:“給我住口!”雙腳一蹬,躍起半空,踩著飛馳而過的馬背,直奔那名男子,人還未到,奮起一掌拍了過去,想要制止男子的哨聲。
那名男子哨聲不止,單手執鞭只是輕輕一揮,一道疾風如同利箭射向白千駒。
疾風無色無狀,白千駒身在半空絲毫沒有察覺,等他反應過來為時已晚,只覺得左側腹部突然一陣鑽心疼痛,似乎有什麼東西一穿而過,接著鮮血噴湧而出,一口真氣洩了,整個人重重摔到了地面。
有幾個壯漢眼疾手快,搶上前抱起白千駒躲到一邊。
眼看越來越多的良馬聽到哨聲聚集過來,男子滿臉得意,雙腿一夾,大黑撒開四蹄前面引路,馬場所有的馬兒跟在大黑身後狂嘶暴吼,飛馳而去,揚起的煙塵久久不散。
白千駒強忍腹部傷口的疼痛,連連呼哨,無奈所有的馬兒就像是被一根根無形的韁繩牽著,跟隨那名男子狂奔而去。
諾大的馬場頃刻間變得空空蕩蕩,只剩灰頭土臉的馬販子呆立在塵土中,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