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玖不等他說完,搶步上前扯斷了沒移子衿手腳上的繩索,用獸皮將她身子包裹了,夾在腋下從視窗躍出。陰無陽躲在一旁哪敢阻攔,只是高聲道:“前輩若是喜歡,在下可以讓師弟再尋幾個天香國色來侍奉……”
話還沒說完,伍拾玖已經去得遠了。
覺如喬裝成百戶長,阿史那威和幾名隨從裝扮成河湟鐵騎計程車兵,臨行前,又從被點倒的軍官那裡問了巡夜口令,拿了身份令牌,一行人直奔城西兵營。
此時天色黑了下來,沿街商戶大多閉門歇業。路過宮殿群落時,街對面遠遠走來一人,藉著微弱的星光,依稀看得出來是個少年僧人,手中提著酒壺,哼著小曲打著酒嗝,身子搖搖晃晃,與眾人擦肩而過。
阿史那威總覺得哪裡不對,忽然轉頭道“慢著!”
那少年醉眼迷濛回頭看了看,搖搖晃晃繼續往前,卻聽阿史那威冷笑道:“你不覺得遇見熟人了麼?”
少年聞言,又蹣跚著走了回來,挨個湊到每個人面前,嘴裡不清不楚地道:“熟人?哪有熟人?我和你們是熟人嗎?”
等湊到覺如面前時,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囁嚅道:“嘢?怪了,我可是大晚上照鏡子,自己嚇唬自己麼?”
阿史那威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將他胳膊擰到身後按倒在地,喝道:“說,是不是那妖僧讓你喬裝改扮成覺如贊普的樣子?”
眾人也已發現,這少年無論身形還是樣貌,都與覺如有八九分相似。看來昨天在戰場冒充覺如的,定是此人。
少年本有七八分醉意,忽然被一群人拿住,瞬間酒醒了一半,磕磕巴巴道:“大大大膽,你們是什麼人,敢攔截覺如贊普,還想不想活了。”
阿史那威將刀架在他脖子上冷笑道:“小子,你命在頃刻,還在胡說八道,我問你話你便如實回答,說錯半個字,我教你……”說著手上一用勁,將他脖頸上割破點皮肉,鮮血立刻流了下來,嚇得那少年殺豬般大叫起來:“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一名隨從甩手一個巴掌,低聲喝道:“小點聲,再敢亂喊亂叫立刻殺了你。”
少年渾身篩糠一般,放低了聲音道:“是是,爺爺們讓小的做什麼,小的一定照辦。”
覺如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要嚇唬他,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以前是做什麼的?”
“小的……小的叫巴愣次旦,以前就住在這宗哥城裡,家裡父母早亡,就剩了我自己,每天無所事事,靠偷摸點財物過活。”
眾人心想,原來這小子就是個遊手好閒的小偷。
“李立遵是怎麼找到你的?”
“小的有一次腹中飢餓,偷了財主家的糌粑,被追打在當街,聖僧……啊不,是是是那妖僧正巧經過,他見我長得和你……不不,和覺如爺爺十分相像,就把我帶進府中養了起來,說總有一天要小的效犬馬之勞。小的貪圖安逸,就……就……”
覺如等人互相看了看,終於明白。看來李立遵很早就已做好準備,隨時廢除覺如的贊普身份。如今他攜贊普號令諸蕃,平定河西六穀、收復河湟,下一步只要拿下邏娑等酋長部落,統一吐蕃指日可待。覺如這個贊普的名頭,對他來說已不重要。
阿史那威恨恨道:“這妖僧用心險惡,著實可惡。這種廢材,留著也是禍害。”舉刀便要殺了巴愣次旦,被覺如一把攔住。
“且慢,解鈴還須繫鈴人,昨日在陣前,此人扮成我的模樣出醜賣乖,在河湟鐵騎面前丟盡顏面,眼下我們早已失信於人。若要說服大家相信我們,此人才是關鍵。”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阿史那威又將刀架回到巴愣次旦的脖子上:“小子,想死想活?”
“想活,想活,爺爺們讓小的做什麼都可以,只要饒了我這條小命。”
“想活命,接下來我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否則……”阿史那威將刀晃了晃,巴愣次旦忙道:“明白明白,小的一切照做便是。”
一行人商定了,架著巴愣次旦往兵營走去,不多時,來到營門外。守門的軍士遠遠看到了,高聲斷喝:“什麼人,深更半夜擅闖軍營重地。”
阿史那威放粗了嗓門,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沒看到是贊普大人麼?”說著用匕首頂在巴愣次旦腰間。
巴愣次旦倒也聰明,不等眾人示意,扯開嗓門道:“受聖僧之託,讓我今夜巡查軍營,還不開門在等什麼?”
“呵……我道是誰,原來是贊普大人。”那軍士見到巴愣次旦,神情中倒有幾分不以為然。
“既然是受聖僧之託,那少不了要問問大人,今夜巡查口令是什麼?”
覺如在一旁道:“桑傑多吉……我這裡有通行令牌。”說著舉起那名百夫長的令牌,守門軍士不怕巴愣次旦,倒是很忌憚這塊令牌,慌忙道:“大人勿怪,小的也是奉命行事,來人,快開啟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