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李立遵的舞姬沒移子衿難道是納蘭春妮?伍拾玖這一驚非同小可。
山與山不會相遇,人和人總能相逢。雖然心高氣傲的納蘭春妮為了更可期的未來選擇主動離開,但在伍拾玖的腦海中,那段朝夕相處過的美好時光時不時仍會閃現。
良緣也好,孽緣也罷,初戀總教人慾罷不能,揮之不去。或許某個夜晚,某個夢中,那人還會出現。想觸觸不到,想說說不出,猛然驚醒,才發覺內心深處,還留有一處私心,藏著這樣一個人。
伍拾玖的心中,就始終留著這樣一塊地方,盛放那段青澀的愛情。
沒移子衿被人架著拖出大殿,伍拾玖再也無心逗留,施展輕功悄悄跟了上去。幾名侍衛將人帶到一間偏殿,送入房間,又有女僕端了木桶湯盆進去。伍拾玖遠遠看著,不多時,幾個女僕也都退了出來,那偏殿中,只剩了沒移子衿一人。
伍拾玖悄然掩近,將窗稜紙捅開一個小洞,朝裡張望。只見房間內佈置得十分奢華,正中央靠牆的位置有張大床,鋪著鬆軟的獸皮,沒移子衿就躺在獸皮上,只穿著一層薄紗,雙手和雙腳被捆在四個角上,正在不斷掙扎。
伍拾玖仔細辨認,見沒移子衿長得與納蘭春妮一模一樣,只是神情之間,沒有那種掃眉過人、才逾蘇小的高冷,有的卻是一股倔強和剛烈。
他正想破窗而入救人,卻聽房門吱呀聲響,一名黑衣人閃身而入,正是陰無陽。伍拾玖離開不久,大殿眾人也都散了,陰無陽由侍衛引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走到床前彎下腰將沒移子衿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緩緩點了點頭,接著慢慢摘下遮在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恐怖的臉來。這張臉自雙眼以下,面目全非。鼻子、嘴唇全都沒了,露著白森森的牙齒,幾乎只剩一層皮包裹著,若不是眼珠還在轉動,簡直就是一個骷髏。伍拾玖隔著窗子看了,也是聳然一驚,像見到了活鬼。
陰無陽伸出兩隻手,緩緩褪去沒移子衿身上的薄紗,長長的指甲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劃過,像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兩隻手全都沒了小指。
他從懷中摸出短刀和一個瓷瓶,拿起沒移子衿的小指仔細端詳,表情沉浸其中。
忽然窗稜咔嚓一聲裂開,勁風撲面,一隻手向他面部抓來。陰無陽抬掌去擋,哪知來襲之人腳下向左錯步,單掌變抓為啄直奔自己耳後翳風穴,他向後退了一步躲過這招,正想回擊,來人身形一轉,如鬼魅般又到了自己右側,小臂上揚直扣自己的咽喉。速度之快,幾乎不容他反應。陰無陽大駭,只覺得身旁掌影飄飄,全身各處都被對方掌風籠罩。
出手之人,正是伍拾玖。
這番搶攻將對手逼得手忙腳亂,正是九宮飛步與先天十二式結合顯現出的威力。伍拾玖攻了十招,見對方格擋之餘,尚能反攻幾招,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此人名列三絕手,確有過人之處。
他初試九宮飛步,體內真氣流轉,腳下方位變幻,先天十二式一招快似一招,越鬥越是酣暢。
在陰無陽看來,對方身影飄忽,每次都將自己的退路封死,手上招式更是凌厲,新招層出不窮,招招指向自己要害。開始還能回擊一兩招,到後來只剩招架之力。他腦中一轉,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且慢!”
陰無陽退開幾步,貼牆而立,雙眼露出驚恐的神色:“不知前輩到此,在下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說著,竟然畢恭畢敬一揖到地。
伍拾玖一愣,不知他要耍什麼花招,以他的功力和身份,怎麼會突然放棄抵抗?
“自從被前輩教訓,陰無陽時刻牢記,不敢再亂殺生。前輩若是不信,看我這張臉,已很久不曾動用陰陽之力吸食人髓。”
堂堂三絕手之一的鬼帝忽然變得低聲下氣,已讓人難以置信。聽完這番話,伍拾玖猜測,這老鬼許是錯將自己當作某位高人。
此時他身穿夜行衣,黑布遮面,不敢暴露身份,當下不動聲色,只是“哼”了一聲。
陰無陽見他不再動手進攻,心下稍寬:“前輩放心,這一陣子,陰無陽都是靠著吸食牛羊骨髓練功,斷不敢再殺傷人命。”
伍拾玖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沒移子衿,重重地“哼”了一聲。
陰無陽冷汗涔涔而下,忙不迭解釋道:“前輩有所不知,這賤婢剛才在大殿上行刺,已是死有餘辜。是我那師弟送到這裡,聽憑在下發落,並非在下本意。”
見伍拾玖不答,又道:“自從前輩削去在下的兩根小指以示懲戒,陰無陽一直銘刻於心,時時提醒自己,不敢恣意妄為。”
伍拾玖心想,怪不得死在陰無陽手下的人,都被削去了小指,剝去了人臉,原來他遭人懲戒,被削去兩根小指,不敢再動用陰陽之力吸食人髓,一張臉瘦成了骷髏無法見人。想是這些年來一直懷恨在心,已經到了心理變態的地步。
陰無陽見他站在那裡始終不說話,心中疑慮漸增,雙眼一轉,低聲道:“我聽聞前輩已是那西夏西平王李德明的座上貴賓,不知為何到了吐蕃境內,莫非也是我那師弟相邀?”
伍拾玖心中一驚:難道他已知道我的身份?又一想,不對!我到現在並未暴露身份,他從哪裡猜出我的來歷?看來此地不能久留,需儘快離開。
想到這,一甩衣袖,裝做十分生氣的樣子。
這招果然湊效,陰無陽慌忙躬身施禮道:“是是是,在下僭越了,不該打聽前輩的私事,前輩深謀遠慮,在下不及萬一,定當為前輩保密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