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八喜趕忙上前扶起:“梁員外不必多禮。我……咳,我家小娘子偶感心疾,這個……行事有些……有些失常。聽聞……聽聞這位伍半仙推薦,梁小姐能驅鬼去病,有起死回生之術,本官特意來請,還望梁小姐不吝援手,救救我家娘子吧。”
這話把梁富平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說我這女兒的瘋病還是伍公子他們治好的,她怎能給別人治病?這伍公子和雙姑娘什麼時候又成了半仙?他們這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他心裡這麼想,當著軍州大人的面又不便直說,只是推辭道:“犬女如何有這能耐,還請大人明察。”一邊說一邊磕頭。
一旁的伍拾玖見梁碧瑩站著不動,連使眼色。梁碧瑩會意,緩步走到那小娘子床前,先是把了把脈,接著又單手掐訣,口中唸唸有詞,接著對蕭八喜行禮道:“蕭老爺,民婦斗膽猜測,小夫人莫不是被老爺的名諱衝了喜,又惹上黑山神附體,這才出現幻視幻聽的症狀?”
蕭八喜一聽,連連點頭:“是是是,梁小姐神斷,剛才這位伍半仙也是這麼說。”
梁碧瑩道:“若治此病說難不難,說易卻也不易,只是怕燻著老爺和夫人。”
蕭八喜忙道:“不礙事不礙事,梁小姐只管行醫用藥,只要能醫好了我家小娘子,什麼都能接受。”
梁碧瑩點了點頭,又和伍拾玖雙夕夕對視一眼,三人心領神會,取出帕子來綁在口鼻處。
“勞煩婆婆去取一碗鮮蒜,一碗生薑全都搗成泥,再取個湯勺來。”
兩個婆子答應著去了,梁富平眼見女兒又是掐訣唸咒,又是把脈開方,現在又以帕巾遮面,不禁滿腹狐疑,搞不懂女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心想倘若一會兒治不好病,梁府上下老老少少可還有好日子過?
他在那胡思亂想心神不定,一時間卻也無計可施。不一會兒,下人端來一碗蒜泥,一碗姜碎,梁碧瑩又從懷裡取出個小瓶倒了些丹藥出來,與蒜泥薑末和在一起,攪拌均勻,一勺一勺給那小娘娘餵了下去。
還不到半盞茶的工夫,只聽被窩裡“叮噹”一陣屁響,過不多時一股惡臭散發了出來,在場眾人全都捂住鼻子,終於知道三人為何提前捂住口鼻。
不一會兒滿屋臭味,大夫人有些挨不住,道:“老身氣悶,去外面等。”掩著鼻子小跑了出去。
又捱了一會兒,那小娘娘只是一個勁地放屁,又響又臭,蕭八喜也忍不住,乾嘔了幾次,漲紅了臉道:“本官……本官……”話沒說完,一捂嘴也跑了出去。屋內只剩伍拾玖、雙夕夕、梁碧瑩、梁員外和兩個下人。
再挨片刻,兩個下人一步一步挪向門口:“仙長有事叫我等便是,我們就在門口……”說著也撒腿跑了出去。
雙夕夕皺眉道:“梁員外,也請你去外面等罷,你家小姐要做法了,旁人不便在此。”
梁富平正被燻得三魂出竅,胃裡幾乎是翻江倒海,但迫於軍州大人淫威,哪敢出去。這時聽雙夕夕這麼說,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扭頭就往外跑。大概他行醫賣藥這麼多年,還沒從見過這種醫治方法。
此時屋內就只剩伍拾玖、雙夕夕和梁碧瑩。伍拾玖衝梁碧瑩一點頭:“可以開始了。”
梁碧瑩清了清嗓門大聲道:“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驚,若有凶神鬼來臨,地頭惡煞走不停,天清清,地靈靈,何神不討,何鬼不驚。祖師在此,還不速速退請!”
她每說一句,伍拾玖便催動一次火焰掌,將屋子照得透亮。旁人在屋外看著,只見房間裡忽明忽暗,火光閃爍,都以為是梁小姐在裡面做法驅魔,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等梁碧瑩唸完,雙夕夕走到床前,輕輕掀開被子,強忍惡臭,在那小娘娘腹部天樞穴和神闕穴上一點。她自從服了相柳蛇膽,又根據屬性修煉水靈訣,自有一股陰柔之力,這份力道透了進去,半天,那小娘娘腹中嘰裡咕嚕又是一陣響動。
伍拾玖笑道:“再不跑,咱們也要被臭死啦。”掉頭就往外走,三人剛出了屋,就聽見屋內小娘娘一瀉千里的聲音此起彼伏,可憐重金打造的金絲鳳服,這下也成了糞兜子。
梁碧瑩忍住了笑,對等在屋外的蕭八喜斂衽行禮道:“恭喜蕭老爺,黑山神已被請走,小娘娘體內餘毒正被清出,調養些日子就沒事了。”
蕭八喜大喜過望,連忙衝進屋想去看看心愛的小妾,卻忘了那排毒的味道實在頂人,剛進屋就“哎喲”一聲,踉踉蹌蹌衝了出來,對兩個婆子招手道:“快,快去服侍小娘子盥洗。”
兩個下人咬牙切齒用手帕捂住口鼻進屋服侍,心裡自是將蕭八喜祖上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當晚,蕭八喜大設家宴,款待梁富平父女。梁碧瑩婉拒了,說孩子還小,要回家照顧,伍拾玖和雙夕夕也找了個理由推辭了。梁富平經營藥鋪,正需要打點官府,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哪能放過,就留了下來。
回程路上,梁碧瑩小聲問伍拾玖和雙夕夕:“你們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讓那小娘娘出現幻覺?”
伍拾玖笑道:“梁小姐可知道有種蘑菇叫見人青嗎?”
梁碧瑩出身藥劑世家,自然知道見人青是一種有毒的菌菇,恍然道:“啊?原來你偷偷給那小娘子服了見人青?”
“是啊,我以前聽過,這種蘑菇被人一碰,就會變成灰青色。吃了之後,會麻痺人的中樞神經,產生幻覺。”
雙夕夕笑道:“別說,你這歪門邪道懂得倒是不少。”
伍拾玖道:“嘿,在我們那個時代,這叫做科學。我聽說這蕭八喜官聲很差,到處扒皮,卻特別寵愛這個小老婆,為了給她過壽,盤剝當地農商戶。我就想了這個辦法,一來教訓教訓這貪官,二來還能幫到梁小姐。昨晚我偷偷進了他家的廚房,在他小老婆的夜宵中加了一點見人青的粉末進去。”
雙夕夕打斷他道:“加了一點?你看那小娘子的樣子,何止一點!再多一些,恐怕就要把那位蕭老爺的醜事全說出來啦。”
梁碧瑩笑道:“是了,見人青需得用大蒜生薑解毒,你讓我再配點連翹、萊菔子、靈仙等排氣,最後加上夕夕妹子那兩指穴位按摩排毒。伍公子這個法子好是好,不過就要委屈那小娘子連著臭幾天啦。”
說完,三人哈哈大笑。
果然,那小娘子醒後,又連排了幾天的毒,她又是吃蒜又是不停放屁,蕭大老爺更是幾天不敢近身,徵稅的事也被忘在了腦後。
經過這件事,左鄰右舍都對梁碧瑩刮目相看,蕭八喜更是請來當地書法名家揮毫潑墨,寫了“杏林妙手”四個大字,又著人打造成一副金字牌匾送來。坊間也都傳言說梁家小姐妙手通神,藥到病除。軍州和刺史家中有人患病,也來請她上門醫治。好在梁碧瑩自幼就跟父親學習問診開藥,一些頭疼腦熱的常見病,倒也難不住她。梁府的生意,有了女兒的這塊金字招牌,日漸興隆起來。
盤桓幾日,伍拾玖和雙夕夕要走,梁員外堅決不肯,再三挽留。
這天二人正在院內相互印證功夫,有下人來報:“伍公子,門外有位複姓諸葛的男子,說是你的師兄,有非常緊急的事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