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找不到張賀而著急上火,正準備出門尋他的老太太,忽然看見孫子從斜對面的南屋跑了回來,於是立馬臉色就一沉,繼而待張賀進了屋,二話沒說就在張賀的屁股上狠狠的來了一巴掌,怒斥道:“你上田爺爺家幹嘛去了?這屋裡鎖著門,院裡又不見你,知不知道大人著急呀?”
張賀揉著屁股道:“我不是沒出院嗎?不也鎖好門了嗎?我就是去串個門兒,您急什麼呀?”
“廢話!屋裡沒你,院裡也沒你,我還以為你被拍花子拐走了呢?”老太太豎眉道。
“行了行了,我錯了!下回一定不忘出門前給您在門上留個紙條!”張賀委屈道。
“又臭貧是吧!你會寫字嗎?姥姥認字嗎?”老太太道。
“喲,怎麼把這茬兒忘了!太姥姥太姥爺因為重男輕女,所以就沒讓姥姥上學!”瞬間反應過來的張賀,立即擺出了一幅撒嬌的表情,但僅過了幾秒,他又突然意識道:“誒,不對呀!我不是這意思啊!留紙條這事是我跟姥姥這麼多年的暗號呀!哦,對了!這主意是我上小學後才想出來的。”
於是,只見他挽起了姥姥的胳膊道:“您別生氣了!我錯了!下回出門前我先往窗戶上貼個紙條,方的就代表我去田爺爺家了,圓的就代表我躲在廚房偷吃芝麻醬呢。嘻嘻!”
“哼!你就貧吧!下回一準兒給你鎖家裡,看你還瞎跑不?”情緒稍緩的老太太用手指點了一下張賀的腦門。隨即又說了句:“行了,姥姥去做飯了!”就端起桌上的蒸鍋轉身走出了房門。
“我幫您啊!”張賀嬉皮笑臉的跟在姥姥的身後,繼而又在廚房裡跟姥姥學舌道:“上午我在院裡曬太陽的時候碰上的田爺爺,田爺爺怕我坐院裡冷,就把我請他們家去了。您瞧,田爺爺田奶奶還送了我一支鋼筆呢!”張賀說著,還不忘舉起一直攥在手裡的鋼筆往姥姥眼頭裡晃了晃。
“是嘛!謝謝了嗎?”張賀姥姥立刻停下了手裡的活兒擦了擦手道。繼而也沒等張賀答話,便又衝他說道:“你先幫姥姥把菜洗了,姥姥去趟田爺爺家。”老太太說完便徑直走向了南屋,估計是去當面道謝了。
張賀一邊看著姥姥遞給他的菜籃子裡的土豆和芹菜,一邊望著灶上的蒸鍋,立刻便有了想給姥姥做頓飯的衝動。於是,便見他立馬從碗櫥旁的架子上拿過來一個鋁盆兒,往盆兒裡放上了兩個土豆和一把芹菜。隨之便用兩手端著,一路小跑來到了西廂房門口的水管子旁,將盆置於在了水龍頭下,擰開了開關,調好了水柱,蹲下身子開始利落的洗起菜來。
等洗完了菜,他又跑去北屋窗臺上去找玻璃片。張賀可真是好記性,還記得小時候大人刮土豆皮是用放在窗臺上的那一塊碎玻璃。只是他沒想到,當他拿起這塊碎玻璃後,卻發現以他現在的小手是無法握住這塊跟他的手差不多大的玻璃幹活的。
於是他又端著盆兒跑回了廚房,在碗櫥的抽屜裡翻出了一把小刀,這才熟練地開始削起土豆皮來。但等他削好了土豆,卻發現新的問題又來了,那就是以他現在的身高不論是在碗櫥上切菜,還是一會兒在爐灶上炒菜都會很吃力。
張賀撓著頭盯著碗櫥和灶臺想了一會兒,隨之便又笑著跑回了屋,從屋裡搬來了那把他姥爺為他親手作的帶靠背的小凳子,將其放在了碗櫥前的地上,隨即踏上去試了試。果然如同量身定做一般,高矮正好能讓他施展他的廚藝。
張賀興奮了,他高興地“擦擦擦”切好了土豆絲,“鐺鐺鐺”又切好了芹菜。找出了鍋、鏟、油,鹽、醋和盤子,並將板凳挪到了灶臺的前面,“呲...啪”擦著了一根火柴,點著了爐灶上的兩個火眼。待燒熱了鍋,倒上了油。不一會兒,香噴噴的醋溜土豆絲和清炒芹菜就做好了。
張賀做飯之所以能夠如此麻利,倒不是因為他打小就做家務因此輕車熟路,更不是他成家以後才學來的本事。而是因為他在做導遊之前本來就是一名職業廚師。
說到這事兒,其實還得“感謝”他的四個姨媽。因為要不是他四個姨媽,在他初中即將畢業時,跟他明確表示不會供他繼續讀書,且擅自做主支配了他母親的遺產,並把姥姥也甩給了未成年的他照顧。想必從小到大學習成績一直都是年級前二十,且立志要成為一名老師的他,應該說什麼也不會去選擇以最高的入學成績進入到一所職高去學烹飪的。
但是命運就是這樣。歷來只要是跟傳統文化沾邊,且不論是任何民族任何國家的文化都抱有濃厚興趣的他,透過在職高裡系統的學習了中餐烹飪的知識與技法,瞭解了世界各國的飲食文化後,他卻也愛上了廚師這行。
故不論是中餐的水臺,撩青,砧板,上雜,打荷,炒鍋,還是西餐的頭盤,主菜,甜點,下午茶,再或是韓餐料理到南北各式火鍋他都涉獵過。你可能不相信他所工作的地方,除了兩家五星級酒店以外,還包括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
啊!五星級酒店,外交部?張賀工作那麼好,怎麼又幹上導遊了呢?
“因為時間上靈活啊,導遊可以上半年歇半年啊!”
雖然他總是跟別人這樣說,但其真正原因是,他所先後跟的那三位師父,就跟商量好似的,皆在剛剛帶他快兩年時,就“不約而同”得到了去國外大使館或去外地分部常駐的工作機會,讓他不得不在是撇下姥姥跟著師父出國去外地,還是留在當時的廚房重新往上熬,這二者之間作出艱難選擇。倘若不是如此,估計在改行做導遊前,已是僅次於師父成為檔口二號人物的他,早就熬成廚師長了。
言歸正傳,此時的張賀已收拾好了廚房,關上了蒸鍋下的火,將菜一盤一盤端進了屋,且也擺好了碗筷。繼而便去叫姥姥吃飯。只見他還沒走到人家門口,便在院裡喊道。“姥姥,吃飯了!”
“啊!呵!這一會兒功夫都快12點了!走了走了,貝貝,再謝謝你田爺爺田奶奶。”張賀姥姥本來與田爺爺田奶奶聊的正酣,但被張賀這麼一叫,以為是孫子餓了,故趕忙起身告辭,拉著剛進屋的張賀走出了房門。
“回屋等著去吧!”老太太輕輕地拍了一下張賀的後背,說完便向廚房走去。張賀則一臉壞笑的跟在了姥姥的身後。
“誒!菜呢?”老太太看著乾淨的廚房自言自語道。
“是啊!菜呢?我們家菜呢?是不是被大風颳跑了!”張賀咯咯笑著逗著一臉茫然的姥姥。直到他發現姥姥的表情已經向他開始“預警”,他才不敢再臭貧,趕忙道:“行了!姥姥別找了,菜我都做好了,您把鍋裡的饅頭拿出來咱們就開飯啦!”說著,還不忘遞給了姥姥一個盤子。
老太太不明所以的接過盤子,順手掀開了蒸鍋,一看,果然裡邊放著兩個熱騰騰的饅頭。隨即道:“你熱的?”。
“哎呀,您先別問了,回屋看看就知道了。”張賀說完便笑麼嘰兒的轉到姥姥的身後,用手推著姥姥的腰走出了廚房。繼而又在即將踏進屋門的一剎那,突然繞到了姥姥的前面,好像酒店門童一樣,幫姥姥推開了房門,同時做了個請的手勢。接著便又快步站到方桌旁,用小眼神引著姥姥看向桌面,樂呵呵的擎等著姥姥的表揚。
可沒成想,老太太卻自打進了屋便愣在了原地,就連手裡盛著饅頭的盤子也忘了往桌上放,半天才憋出一句:“真是你做的。”
看著孫子對自己連連點頭,老太太的眼圈瞬間就紅了,不到片刻工夫就留下了淚水。故這才將手裡的盤子往桌上一放,一把將張賀抱了起來,感動道:“我的好孫子,你剛多大呀,就給姥姥做上飯啦,你什麼時候學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