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不客氣地譏誚:“傅總是打算替女朋友喝嗎?”
傅誠深唇線緊繃,眼裡燃著闇火:“夠了。”
洛希眼神輕蔑:“傅總心疼了?”
傅誠深森森冷意的聲音傳入她耳膜:“洛希,你過了。”
洛希原本穩穩端分酒器的手抖了一下,灑出來一點酒,把她的指尖打溼了。
她忽然就有點嫉妒陳芸。真好啊,即便長了一副蛇蠍心腸,只要裝裝無辜撒撒嬌,立刻就有人心疼。
而她呢?心疼她的人,在哪兒?
身體忽然就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好沒意思的。
她放下分酒器,看向陳芸:“記起來東西放在哪裡了嗎?趕緊還給我。拿到東西,我立刻離開。”
“記起來了,你等著。”
陳芸取來相簿,洛希開啟翻了翻,確認是她的相簿無意,轉身就走。
這時候誰也沒有繼續吃飯的心思了,任憑陳芸如何活躍氣氛,屋子裡都是一陣有一陣詭異的安靜。
傅誠深只覺得太陽穴霍霍地疼。一時就有種衝動,想要衝出來揪住洛希好好質問她,為什麼要來攪局?為什麼偏偏要為難陳芸一家?
今晚的她,實在是太令他失望了,簡直是在胡攪蠻纏。
“我先走了。”他站起來告辭。
陳芸極力想挽留。可惜他去意已決,陳芸沒能說上兩句,他已經邁出了大門。
“誠深,我送送你。”陳芸追著他跑出去。
剩下的一屋子人自然不願再呆,紛紛找了藉口告辭。轉眼間,只剩下洛榮泰一家三口,面對一屋子殘羹剩飯,面面相覷。
“都怪洛希,這丫頭是存心跟我們家過不去!好好的飯局都被她攪了。”
王悅手指頭戳到洛榮泰臉上,恨得咬牙切齒,“當初我說把她丟到孤兒院去自生自滅,你偏不聽,非要把她扔給洛慧娟養。看看,現在報應來了吧?我早就找人算過了,這丫頭是喪門星,有她在,我們家就別想有好日子過!這要是攪黃了傅總和芸芸的婚事,我,我就跟你離婚!”
洛榮泰早就醉成了爛泥,聞言只是嘿嘿笑笑,含混不清道:“不用你離婚。她敢壞老子的事,老子跟她拼命。什麼親生不親生的,誰能讓老子飛黃騰達,誰特麼就是老子親女兒。”
洛希也醉的不輕。剛走出姑姑家大門,就醉得連路都都不穩了。之所以能撐到出門,全憑胸口一股怒氣。
她為姑姑不值。辛苦養大的女兒,轉頭就認了別人做父母。血脈相親的弟弟也完全忘了親姐姐躺在醫院裡生死未知的事實,大擺宴席,只為了告訴街坊四鄰,他要做傅氏總裁的岳父了。
討好傅誠深這件事,比姑姑的命還重要嗎?
她扶著樹歇了半天,才勉強壓住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
低頭時,看見樹皮上深深的劃痕,是很多年前她劃下的,經年累月,如今已經掛滿了樹膠,像一道醜陋的傷疤留在樹幹上。
當年,她站在石頭上,用小手比劃著這裡,對姑姑說:“等希希長到這麼高的時候,姑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希希是大姑娘了,可以照顧姑姑了。”
她還記得,當時姑姑開心得眼睛都看不見了,告訴她:“就算長到這麼高,希希依然是姑姑的小公主。”
她怕忘了對姑姑的承諾,偷偷拿了小刀,在她比劃的位置刻了又刻,當天就被鄰居奶奶揪著小辮子帶到姑姑面前告狀,說她破壞公物。
想起那些陳年往事,洛希一時失神,衝著樹傻傻笑起來。
笑容實在難看,以至於傅誠深看見她時,眉頭鎖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