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歐陽慧卿痛哭流涕,差點兒都要嚎啕的模樣,再看看靳文鐵青著臉放佛在主持會議時當眾突然被請去“喝茶”的神情,胖子忽然覺得自己心裡其實挺不落忍的……
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
當初靳遲銳毫不藏私地吐露心事時,當真是懊悔萬分,直言愧對父母,對不起前妻和兩個兒子。
而溫朔,也確認了靳遲銳不會在他面前裝模作樣,是真心實意地講述自己的歉疚心理。但隨著靳遲銳在京城的時間越來越長,多少次和家裡打電話,卻最終沒能得到父母至少口頭上明確的諒解,這讓為人師的溫朔不得不心生疑竇:
“靳遲銳造了多大的孽,才會讓父母如此痛恨?
自己可千萬別不小心收了個白眼狼做徒弟啊!
他媽的,胖爺演技就夠好了,難不成靳遲銳這廝,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水準?”
直到他終於在幾次閒聊中,聽靳遲銳零零碎碎提及些過往的事情,還有他對父母發自內心的忌憚,這才讓溫朔意識到,靳遲銳當初和他說得諸多理由,其實並不完全,他愛父母,也尊敬父母,但更多的,卻是對父母的恐懼,他在醫院住著,何嘗不是在逃避?!
在“患病”這幾年中,靳遲銳絕對是有個人錯誤的。
可他的這些錯誤,從根本上來講,確確實實也是父母太過嚴厲的教育,造成的。
嚴厲教育沒錯。
靳文和歐陽慧卿,也絕對沒有絲毫害親兒子的心,只是,他們做得有些過了。
他們無比希望把兒子培養成為一個各方面都優秀,完美的人才。
但他們過度了。
他們在培養兒子的過程中,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摻雜進了太多的私心——當培養和希望的愛,摻入了這些被愛遮掩的私心時,便成為了一種私慾上無止境的貪婪——兒子優秀與否,將不再是兒子幸福與否的問題了,而是他們的面子問題。
最可悲的是,他們這麼做不僅僅害了兒子,還讓他們的兒子直到如今,都還懵懵懂懂,時而恨,時而煩躁,卻又不知道,或者說根本不會去想,不敢去想父母的錯。
因為恐懼和服從,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
這種習慣性思維,可以總結成一句話:“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啊!”
其實這些道理,在這個現代化程度高速發展的時代,已經不算什麼新鮮的東西了。但凡有了些經濟條件,又有一定的文化基礎,生活在相對平均素養較高的環境中,為人父母者誰都從別人口中聽到過,自己也思忖過,也從一些書籍中看到過。
但人心、人性本來就是極為複雜的東西。
如果每個人都能不斷透過各種渠道,去完善自己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也就完美,卻不繽紛了。
同理,換做別的人在靳文和歐陽慧卿的面前,說出同樣的話語,甚至完全和文說一樣的姿態,先禮貌後說教,再勃然大怒,然後又諄諄教導……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甚至還會被靳文、歐陽慧卿怒氣衝衝地反過來教育一通。
“我們比你懂得多,我們更比你瞭解我們的兒子,你算老幾?輪的著你來說教我們?!”
但今天。
他們卻從一開始就認認真真地聽溫朔講,哪怕是隨後溫朔語帶慍怒至勃然大怒,揮胳膊瞪眼睛訓斥,再之後慢慢地給他們講道理,剖析他們夫婦的心理……
他們聽進去了。
他們也清晰地意識到了自身的問題所在。
於是歐陽慧卿痛哭流涕,靳文唉聲嘆氣懊喪自責不已。
原因很簡單。
溫朔從進屋之後,每一個細小的動作,包括遞煙,目視他們時眉毛的跳動,眨眼的頻率,掏煙、遞煙、拿打火機點火,伸手示意等等,全都是有心為之。
在不經意間,將兩人的情緒、思維,代入到他的節奏中,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這不是玄法,勝似玄法。
是宋釗生老院士的心裡催眠術。
胖子當然不會愛心大氾濫去管別人的家事,問題是,靳遲銳是他收下的第一個徒弟,是個身負異能的奇人至寶,還是一個確實有工作能力的人才……這種人都已經存進胖子的銀行卡里了,以胖子吝嗇摳門兒的性子,怎麼可能讓人再拿回去破壞掉?
他親爹親媽也不行啊!
如果他親爹親媽真能好好待靳遲銳,那胖子再怎麼摳門兒,也不會剝奪人家父母與兒子生活在一起的權力。
可靳文和歐陽慧卿,真的會把靳遲銳給“愛”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