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抵達這裡時,溫朔相信,埃文·查爾斯和自己一樣,都會迅速去了解並熟悉此地紊亂的陰陽五行狀態,用西方法師的概念來講,就是去熟悉天地自然各種元素的配比度。
但溫朔透過仔細的感應,以及在沙漠中的感悟之後,發現此地陰陽五行的狀態,根本無法去推斷和分析出來。
它的紊亂,沒有絲毫規律性可言。
這對於玄士作法來講,是極度危險的,因為作法需要相對穩定的五行狀態,紊亂且隨時都會急劇變化的五行環境中,法咒、符籙、心法、氣機與天地相參時,五行狀態卻陡然變化,而且不是由玄法所引發的紊亂,必然會與玄法產生激烈對撞,導致作法者遭受猛烈的自然反噬,以及自身所作玄法的反噬。
就好像,玄法為火,而天地自然是一口裝滿油的鍋,火可以把鍋裡的油從涼加熱,可以烹炸食物,哪怕是沸騰、哪怕是冒煙、起火,都還是那一鍋油。
但如果驟然往沸騰的油鍋裡潑入一瓢涼水……
結果一定是轟然炸開,沸油點點四濺傷人,或者爆燃起令人猝不及防的熊熊大火。
頗有自知之明的溫朔也有過謹慎的考慮,或許,修為足夠高的玄士、法師,就能在這般環境下作法?修為不到那般高明的境界,自然是無法忖度的。
埃文·查爾斯能否做到?
溫朔覺得可能性不大,但他判斷,查爾斯一定會去做!
大老遠從不列顛到華夏,又奔波勞累還辛辛苦苦“欺負”人,到這兒了卻忌憚兇險不去幹一票……溫朔尋思,如果是自己,或許還真能捨得放棄,一般人,誰有捨得的勇氣?!
真希望他能作一把啊。
在這般期待中,夜幕終於降臨。
溫朔期許更甚。
西北沙漠中夜色來的較晚,而且當夜色終於籠罩四野時,深邃的夜空中便如同被人潑灑了無數的珍珠般,繁星璀璨,交織出夢幻般美麗的銀河,托起一彎清月。
中巴車上的座椅都經過改裝,可以放平當作床,便於休息用。
同時,考察隊還配備了一定數量的帳篷、睡袋,大家可以自行選擇。
晚飯後,胖子一點兒都不客氣地領取了一頂單人帳篷和一個枕頭、睡袋,然後屁顛顛地跑到營地最邊緣,選了一處相對較高的地方支好帳篷鑽了進去。
盤膝坐下,他的意念進入玉佩法陣之中,仔細地叮囑著小青,從法陣中緩緩釋出,如一縷纖細的蠶絲,匯入了荒蕪大漠中紊亂的五行靈氣之中。
如他所分析的那般,外部環境沒有絲毫針對小青的不適,沒想到的是,小青在終於全部離開法陣之後,竟然如魚得水般,歡快地融入了外部惡劣的環境,在紊亂的五行靈氣中翩然起舞,時而化作絲絲縷縷斑斑點點的碎片,時而化作一張薄紗……
無形中,存在於天地間的陰邪之氣,被小青貪婪地吞噬著。
溫朔頗為欣慰,也不去管束小青,放任她歡快自在地玩耍,自己闔目凝神,卻並未入定修行,而是如白天那般,盤膝而坐,靜靜地參悟玄法之道,不以氣機與天地相參,獨以心神感應天地,領悟這一方紊亂的天地環境,何以數千年來保留,孕育著那些幽魂陰邪,又是怎樣的緣由,才會導致這一方環境的惡劣和獨特。
那些或近或遠,悠悠不知度過了多少歲月的陰魂,各類陰邪之氣交雜在這片惡劣的環境中,為何能長期存在而不是被天地湮沒?
在荒漠那些無人涉足的地方,是否有更為詭奇的地方,詭奇的存在?
精、妖、魔……
如果當今世界還有這類存在,那麼,人跡罕至之地,才最有可能發現它們的蹤跡。
深夜。
溫朔的腦海中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在這片荒漠之中,時間、空間的維度,是否與外界俗世紅塵中有著某種意義上的不同,或者說,這裡的天地,和外面的天地,不同?這裡,或許不僅僅是留下的遺址讓人更接近歷史,還有就是時空,在天地間更為真切而深刻地留下了某種歷史的軌跡。
滄海桑田,留不住的是時間和地貌容顏,卻留住了縷縷飄渺的氣息。
就在他神遊天外之際,忽而感受到了小青傳遞來的訊息,有人離開了營地,那個人的身上,有著獨特的、令小青感到一絲忌憚的氣息,而且,那個人似乎察覺到了小青的存在,還特意探出氣機去感應了一下,卻並未停下腳步,繼續向遠處走去。
溫朔知道,一定是查爾斯要動手了。
他拉開帳篷的拉鍊,小心向外觀察著,然後悄悄地爬出帳篷,循著小青觀察到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迂迴繞大圈跟了過去。
時,星空璀璨,月華星芒灑落如霜。
溫朔與自由融匯在天地間紊亂五行靈氣中的小青,靈犀相通,他讓小青飄搖而上到更高的空中。以小青此刻如魚得水般的優勢,從高空中俯瞰,可以一覽無餘地觀測到遺址附近幾公里之內的情況,哪兒有隻鳥飛過,都逃不過它的感知。
而且,小青還可以將附近的天地五行靈氣狀態的變化,第一時間傳達給溫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