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馬有城所料,郭盛華駕車離開憶古博物館後,途中看到了那位氣質出塵的風水大師荊白,孤孤單單獨自沿著人行道散佈,似有心事,卻並無蕭瑟之態。
郭盛華減緩了車速,猶豫一番後卻並未停車,繼而加速離去。
瀟灑獨行的荊白微微皺眉,輕嘆了一口氣。
幾分鐘後。
那輛先是減速,又加速離去的黑色賓士轎車再次出現在荊白的視線中,他微微一笑,旋即恢復了淡然灑脫的神情,左手負於身後,右手把玩著紫檀珠串,緩步而行中盡顯風流。
黑色賓士對向駛過,掉頭回來靠邊緩行跟著荊白,車窗開啟,郭盛華樂呵呵地說道:“荊大師,去哪兒啊?上車送您一段……”
荊白輕輕淡淡地看了眼郭盛華,淡然道:“謝謝,不用。”
郭盛華被噎得有些尷尬,也有些惱火——他覺得自己今天在馬有城那裡,表現得應該很不錯了,這個風水師為什麼會用這般不屑於理會的姿態對我?
但……
人家是高人嘛!
人家平時接觸的都是那些鼎鼎大名的商界精英,豪門大族,難免會自視甚高階架子。
自己好像也忒唐突了些。
若是換做以往,遇到這種情況,甭管對方是誰,郭盛華也不會再去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私底下還會咬牙切齒地啐上一口唾沫——好歹也是在京城地界上有了些地位和名氣的人,不把對方弄進小黑屋裡教做人,就是他郭盛華大度了。
大概是這幾年接觸到的高官顯貴們和精英人物多了,多多少少受些薰陶的影響,也時而反思的緣故,再加上馬有城和荊白談話時,提及到荊白結交的盡是知名人物,讓郭盛華不敢小覷,所以他才會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唐突。
於是稍顯尷尬後,郭盛華又道:“荊大師,我可是經常聽馬爺提起您,早就想請您幫忙去公司指點一下風水佈局啦,您看,什麼時候有時間,我請您吃頓便飯,咱們談談?”
荊白微皺眉面露不喜之色,看也不看郭盛華,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我收費很高的。”
“我也沒打算不出錢啊。”郭盛華笑道,眼神中卻閃過一抹冷厲。
荊白突然停步。
郭盛華一腳剎車踩了下去,跟著車窗滿面真摯的笑容,道:“荊大師,上車,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談。”
荊白轉過身來,神色平靜地說道:“郭老闆,你我能在馬館長的博物館裡偶遇,也算是有緣分,所以……我先送你一句話,知禮而通事,謙和而成事。”
言罷,荊白不再看郭盛華,繼續邁步而行,賣著一股子確實很有賣相的仙人風流範兒。
郭盛華坐在車上愣住。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媽的!
最煩這種咬文嚼字的人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
皺著眉頭坐了好一會兒之後,郭盛華一拍腦門兒,暗暗自責道:“他媽的,我真是個大老粗……人家是風水大師,比那些商界精英、比馬有城更要講究那什麼,素質?!”
於是郭盛華帶著些賭氣和慚愧的心理,駕車追了上去,超過荊白十幾米後停車。
下車!
然後郭盛華滿臉歉疚之色地笑著迎上去,神態恭敬地說道:“荊大師,荊大師,實在是抱歉……我就是個大老粗,剛才唐突冒犯了,態度不夠端正,誠意不夠足,您千萬甭和我一般見識。剛才我想了半天才回過味兒,還真得謝謝您送我的那句話,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荊白怔了下,旋即神色間閃過一抹慚愧之色,輕嘆口氣,略顯感慨地搖頭說道:“沒想到,郭老闆心性直爽,心胸豁達,快人快語,倒是讓我無地自容了,慚愧啊。”
郭盛華本來心裡還堵著一口氣,沒曾想荊白竟然會慚愧,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於是郭盛華的心情頓時好得不了。
比掙了五十萬元錢都舒服。
“荊大師,您看……”郭盛華美滋滋地說道。
荊白慚愧地拱了拱手,神色間竟是流露出了一抹恭敬,很是誠懇地說道:“是我忘本了,原本市井草莽出身,讀過幾本書,略知些玄學風水之術,不過是一賣狗皮膏藥的江湖人罷了,這些年也是時運造化,便覺得飄飄然了。唉,今天,卻是在郭老闆面前丟醜,也受郭老闆言行所教,多謝了!”
“哎,荊大師這是說哪兒的話。”郭盛華心裡愈發得意——他媽的,本來就是嘛,這些年接觸的那些高官顯貴所謂精英,一個個文縐縐的還狗眼看人低!
到底是真正的風水大師,瞧瞧,人家荊白就知道老子這樣其實挺好的,人家就是謙虛!
荊白擺擺手,淡然說道:“郭老闆天庭不滿,卻平和起脊,地閣渾厚福澤綿延,其實無需風水玄學相助,自有氣運加持,所以,鄙人就不去郭老闆的公司裡畫蛇添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