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本以為,這次和馬有城見面,喝茶,自然會把雙方心知肚明,卻又不會道出的和諧氛圍保持下去,誰也不會再去提及那尊三足鼎,更不會提及錢的問題。
但他沒想到,就在大家的談興漸趨平淡,應該到了告辭分別的時候,馬有城很突兀,很不符合其為人性格地微笑著說道:“荊大師,關於三足鼎的事情,就此算是揭過了,你心裡有數,我心裡也有數,是非對錯雖然沒必要非得說清楚,也說不清楚,但我還是想再提一提,畢竟……我是吃了大虧的,您覺得呢?”
一聲“荊大師”的稱呼,瞬間拉遠了兩人的關係,一番話,更是如冰水潑在了友情上。
荊白怔住。
郭盛華也心生詫異——這二位什麼情況?馬有城突然又提起了最初提到的那個什麼能帶來氣運,也會有鎮壓的副作用,導致精神出問題的三足鼎,而且,好像兩人就此事,還有什麼……矛盾?
沉默少許之後,荊白苦笑著搖搖頭,坦然道:“對不起。”
“有你這個態度,足夠了。”馬有城很大度地擺擺手,再次為二人斟茶,神情卻已然變得淡漠了許多。
“唉,真的有了些許悔意。”荊白起身嘆了一句,道:“再見。”
“我還是把你當朋友的。”馬有城微笑抬頭看了一眼荊白,道:“有時間常來。”
“嗯。”
荊白轉身離開,卻是看都沒有看郭盛華一眼。
郭盛華心生好奇,本想問問馬有城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但看著馬有城那副愈發冷淡的神情,再想到自己和馬有城的關係……他把故作關切實則好奇的問話嚥了下去,起身告辭離去。
看著郭盛華走出辦公室,還不忘虛偽地客氣笑著把門關上,馬有城搖搖頭,神色平靜地重新泡茶。
剛才之所以說出那番很跌份兒的話,馬有城也是在閒談的過程時,突然間心生出了一個想法,就像是,他不會雲淡風輕大度至極地原諒郭盛華的衝撞,他也做不到完全不計前嫌地與荊白握手言歡——僅僅是遵守遊戲規則,認為本質上荊白沒有騙他,這只是一次特殊的生意,所以沒必要記恨荊白,反而可以繼續做朋友……其實本就是一種及其荒謬的,自我安慰的想法罷了。
說到底,還是馬有城內心深處對荊白這種真正的玄法高人,有所忌憚。
以前,他沒有過這種已然可以稱之為“害怕”的忌憚,但自從認識了溫朔,且知道溫朔以不可思議的手段拿下了綽號蠍子的張堅之後,再聯想到傳言中當初溫朔暴打徐先進,讓徐先進做出了那等不可思議的瘋狂行為,並最終在看守所中畏罪自殺……馬有城便清楚地認識到了,玄法的可怕。
不知溫朔乃玄法高人者,只會驚訝和嘲笑張堅、徐先進的愚蠢;
知其身懷絕學秘法的馬有城,當然不會傻傻地認為張堅、徐先進全都是些沒腦子、一根筋的蠢貨。
所以馬有城才會忌憚,害怕,如果自己像是對待郭盛華那樣,去報復打擊荊白,那麼,會不會引來荊白的反擊呢?答案是肯定的,而且,荊白是玄法高人!
玄法,殺人於無形……
誰能不懼?
當看到郭盛華眼神中逐漸流露出的濃厚興趣,聽聞諸多知名豪富與荊白多有交集時,郭盛華更是有了驚訝崇敬之色,而在閒談漸趨結束時,郭盛華神情略有依依不捨,時而欲言又止,識人無數最擅忖度人心的馬有城,便淡淡地丟擲了那麼幾句話,把自己和荊白之間一絲談不上仇怨的誤會,擺在了檯面上。
他這麼做,看似胸懷坦蕩,看似稍有不快卻不藏著掖著,實則,是給了郭盛華一點點的鼓勵。
讓郭盛華無需再懷疑今天恰逢風水大師是個給他設下的套子。
讓郭盛華,多一絲和荊白同仇敵愾的勇氣。
刺激他去主動結識荊白。
想必,荊白很樂意和郭盛華這種崛起於草莽之中的土豪,打交道,掙這種人的錢吧?
而郭盛華……
馬有城判斷,荊白對郭盛華的性情不太瞭解,不會想到這類能在草莽中站到高出的人,有多麼的膽大妄為。因為荊白接觸的絕大多數人中,無論豪富還是家境普通,幾乎都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個人的素養相當好。即便是其中不乏一些沾黑,殺伐果斷性情狠戾暴躁心胸狹隘的人,但以荊白的能力,是可以把控住的。
而郭盛華,對於荊白的交際圈子來講,則是一個異類!
如果,荊白和郭盛華真的走到了一起,那麼初期,他肯定可以輕鬆掙到郭盛華很多錢,但是,只要令郭盛華感覺到自己被騙了,從而對荊白產生了恨意,那麼以郭盛華的性情,肯定會施以最粗暴、最直接的打擊來發洩心頭之恨。
這,與馬有城和郭盛華之間的矛盾衝突不同——頑主和老炮之間相互拔份兒,誰厲害誰栽了,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