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京城大學考古學系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從清晨開始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溫朔獨自在家溫習了一會兒功課,感覺有些乏累了,便盤膝坐在凳子上閉目修行,嘗試著進入空靈的入定狀態——他每天晚上都會堅持打坐修行,但始終做不到在空靈的入定狀態下,用靈活的意識感應體內氣機的波動。
有時候難免會煩躁、生悶氣:“老韓頭的筆記中,為什麼不細述該如何做到。”
但生完了氣,他還是會繼續嘗試。實在是做不到空靈入定與意識感應共存了,他就回想老韓頭以前言傳身教的一些玄法知識,或者去分析幾次作法的詳細經過,總結經驗。
感應不到體內氣機的波動,便無法體察經絡和三魂五臟六腑七魄裡真氣的生成和執行,無法體察內觀,就做不到催生真氣並引導真氣儲存於中樞魄,也就是所謂的丹田之中。而不能儲存足夠多的真氣,就很難作法,因為作法,本質上就是用虛無的意念、法咒和半虛無狀態的真氣相配合,以真氣出體之後,裹意念狀態瞬間與天地靈氣衝擊,引發自然五行的波動,從而產生各種超自然的現象。
既然要衝擊天地靈氣,改變自然五行的平衡狀態從而出現波動,那麼,就需要足夠的真氣。越是長時間作法,或者作法更為精妙高深,對真氣的需求量就更多。
然而,老韓頭卻可以生前作法,死後賦予溫朔些許真氣所用,法咒和符籙又能讓溫朔可以借陰邪之氣作法……
至於為什麼能用老韓頭的真氣作法,溫朔自己都糊塗。
這其中,又有什麼微妙之處?
溫朔分析,既然外在的真氣可以用於作法,而作法的本質又是體內真氣向外散發,說明兩者之間必然是有某種相互作用的聯絡,只要搞清楚這一點,興許,就能感應到氣機的波動了。
以此分析為基礎,溫朔這幾天打坐修行時,冥想和感應就有了明確的出發點。
幾經嘗試未果。
時,上午十點多鐘。
因為開著窗戶,外面下雨的緣故,屋內的悶熱雖然已經被涼意驅散,但卻多了些沁涼潮溼的感覺。
依舊感應不到氣機的溫朔,在強行入定冥想的過程中剛剛生出氣怒的憤懣時,體表感受著空氣中的潮溼,讓他忽然有所了悟,也許,自己以往的修行感應,從根本上出了茬子。
感應氣機,不應該糾結於體內,而是從體表開始感應。
這樣的話,就能解釋通,為什麼老韓頭可以贈予他真氣作法,為什麼可以藉助陰邪之氣作法了。
因為這兩種氣,都在體表附著,無需從體內蓬勃而出,便在意念和法咒、符籙的作用下,相互產生精妙的感應,再與天地自然中的五行靈氣相參,最終形成玄法。
想到這裡,溫朔壓下心頭升起的興奮希望,嘗試著去一點點體會肌膚與空氣接觸時,那種以往根本不會在意的微妙感覺。
這段時間堅持修行,雖然未能達成冥想空靈的入定狀態,未能感應到體內氣機的波動,卻是讓溫朔愈發沉得住氣,意識也愈發敏銳,此刻有了感應目標,意識便準確地抵達體表肌膚,先是從手部開始,再到手腕、臂膀,脖子……
感應到了!
是氣機,體表有氣機,由身體內部自然而然生成的氣機,在體表與空氣產生了細微的,不易被察覺到的作用力,就像是一顆顆小小的氣泡,從汗毛孔中湧出之後,依附在體表,與空氣接觸便很歡快地破裂,噴吐出點點真氣,繼而散去,再有氣泡生出。
與此同時,圍繞著汗毛孔的肌膚,卻會隨著汗毛孔吐出氣泡和破裂時的一張一弛,汲取著空氣的沁潤。
這是什麼現象?
溫朔內心充滿好奇和欣喜,意識循著體表的奇妙現象,追根溯源,自然而然地察覺到了無數倚在毛細血管旁,幾乎是並行的細脈,繼續探查,便來到了奇經八脈的分枝上。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門鎖聲響起時,溫朔都沒有絲毫察覺,直到母親喚著他的名字推門進來,溫朔才豁然從入定中醒來。
“朔,你這是在幹啥?”李琴看著盤膝坐在椅子上,身軀挺得筆直,雙手掌心向上很自然地放在膝蓋上的溫朔,禁不住心生詫異,秀眉微皺露出一抹擔憂。
溫朔怔了怔,腦筋飛快一轉,咧嘴笑道:“沒事兒,剛才在琢磨一些考古的知識。”
“那你這樣像是打坐似的……”李琴愈發覺得奇怪了。
“媽,您是不知道。”溫朔信口胡謅道:“考古接觸的是什麼?古墓啊!我聽說,全世界至今發現了很多古墓中的乾屍,就是死了不腐爛,屍體還完好無損保留,只是成了肉乾的模樣。其中有少部分屍體,不是平躺,而是以很自然的形態坐著的,您說,有沒有可能死者就是故意自己坐著死的?那麼,在臨死的時候,他坐著等死,心裡會想些什麼?身體能堅持得住嗎?”
李琴聽得後背生寒,連忙不耐煩地揮手打斷兒子的陳述:“別胡說八道了,整天琢磨這些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