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平十年冬,北原的軍隊在邊境頻繁地滋擾,意圖侵佔兩國通商貿易的重要據點——榷城。居雁關守將徐英達數次率領部下平息騷亂,然而在一次戰鬥中,他不幸英勇犧牲,以身殉國。
當徐英達戰死的訊息傳來時,夏侯紓正在梳洗。那把陪伴她許久的木梳,突然間在手中斷裂開來,硬生生地扯斷了她的長髮,痛得她心驚肉跳。神經被刺激得麻木,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她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徐暮山那張曾經青澀而陽光的面孔。此刻,他的心情一定是沉痛到了極點。她可以想象得到,他失去了最最敬愛的父親,心中的悲痛和無助是多麼的沉重。
夏侯紓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哀傷,卻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那遠在他方的徐暮山。她默默地處理著斷髮,心中的痛楚卻久久不能平息。
隨後,夏侯紓急匆匆地從小山丘的棧道趕往越國公府,得知父親正在大書房。她立刻前往大書房,然而在門口被林岐攔住了。從林岐的語氣中,夏侯紓察覺到父親似有請旨出征的打算,此刻他正與眾將領和幕僚們商討相關事宜。夏侯翊和夏侯翓兄弟也參與其中。
夏侯紓只好站在書房外面候著,聽著書房內爭論聲此起彼伏。
不一會兒,鍾玉卿也匆忙趕來。當她看到女兒正佇立在屋外,她立刻在夏侯紓的身邊停下,眼神中流露出急切的神情。母女倆心照不宣地緊緊盯著書房那緊閉的大門。
在書房內,夏侯翊與眾人進行了激烈的爭論,最終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他們同意了夏侯淵主動請纓北上抗敵的決定,而夏侯翊本人也決定隨行。這一決定不僅是為了祭奠已故的徐將軍,更是為了洗刷十年前夏侯翖失蹤的恥辱。
在聽到夏侯翊也要北上時,夏侯紓不禁多留意了一下母親的神情。鍾玉卿的臉上交織著複雜的情感,讓人難以分辨是擔憂還是欣慰。她只是靜靜地聽著,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要介入或者阻止的跡象。
待幾位部將和幕僚走後,鍾玉卿才領著夏侯紓進去。
夏侯淵抬頭看向鍾玉卿,又看了看夏侯翊,最後又將目光落回鍾玉卿身上,顯然在內心經歷了一番掙扎。他有些為難地說:“夫人,翊兒他……”
鍾玉卿看向兒子,嘴角勾起一絲溫暖的微笑,語氣堅定地說:“徐將軍戍守邊關近十年,忠肝瀝膽,戰功無數,如今為國捐軀,乃忠烈之士,夏侯氏與徐家素來交好,理應前去弔唁。”
夏侯淵很是詫異,畢竟這些年他們縱容著夏侯翊扮演一個紈絝子弟,就是為了不讓他去往邊關,接近戰場,步入長子夏侯翖的後塵,卻未料到妻子今日會這麼說。
鍾玉卿似乎從丈夫的眼神中領悟了他的意圖,接著解釋說:“夏侯氏的男兒,生來就是要上戰場的。既然翖兒能夠去得,那麼翊兒自然也去得。”
夏侯紓有一刻的失神,十年了,她沒想到母親終究還是想通了。
思量了很久,夏侯紓匆忙返回倚香苑,命人備好馬車,急速駛向皇宮,去尋找獨孤徹。她深知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而她心中也懷著一股強烈的渴望,希望能夠藉此完成自己的夙願。
夏侯紓匆匆忙忙來到御書房,卻遭到了祝成鴻的阻攔。
祝成鴻謹慎地靠近夏侯紓,低聲提醒道:“娘娘,老奴明白您來找陛下的急迫心情,但現在真的不是合適的時機。懇請您先移步到偏殿稍作休息,等待片刻。”
祝成鴻不是那種愛開玩笑的人,所以夏侯紓也沒有多問,便按照他的提示先到偏殿坐著等獨孤徹。
御書房的正殿裡,獨孤徹與幾個重臣就榷城失守一事展開了激烈的討論。經過半晌的爭執,他們君臣之間最終達成共識,決定由獨孤徹親自前往弔唁。此舉不僅可提振全軍士氣,也是對徐英達將軍在天之靈的告慰,旨在安撫天下百姓,威震北原敵軍。
待幾位大臣離去後,獨孤徹才繞過與偏殿相隔的一扇精美的雕花木門,顯露出疲憊的神情。他望著夏侯紓所在的方向,輕聲問道:“紓兒,你這麼急匆匆地趕回來,是不是有什麼主意?”
夏侯紓有一刻的失神,祝成鴻並未通傳,他竟也知道她在這裡?
夏侯紓這才起身從半掩著的屏風後面緩緩走出來,堅定地說:“徐將軍為國捐軀,皇上理應前去弔唁。”
獨孤徹聽後,無奈地嘆息道:“朕如何不想告慰亡靈,安撫人心。可是如今朝中也是水深火熱,朕就怕此去路遠,朝中起事,將永無安寧。”
他說得沒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皇帝應當以大局為重。
夏侯紓稍作沉吟,又道:“陛下,臣妾斗膽請求借用你的名義,北上吊唁。”
獨孤徹忽然皺緊了眉頭,追問道:“你這是何意?”
夏侯紓不想他誤會,便解釋道:“陛下,徐將軍忠肝瀝膽,捨生取義,陛下前去弔唁必能鼓舞士氣。但是陛下天下人的陛下,身負富貴安邦的職責,不能顧此失彼,所以,臣妾願代陛下北上吊唁。”
見她對此十分積極,獨孤徹感到無法理解,心裡更是疑竇叢生。他遲疑道:“可是南祁自開國以來就沒有嬪妃代天子安撫將士的先例,只怕這不合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以前沒有,並不意味著以後不能有。陛下是天子,陛下的話就是規矩。既然陛下有意安撫,便從現在開始立下新的規矩吧。”夏侯紓鄭重其事地說道,“臣妾貴為南祁的賢妃,代陛下前去並不失威儀;再者,徐家與越國公府乃是通家之好,徐將軍曾為我父親的副將,自幼待臣妾如同親生,臣妾也理應前去弔唁。不過,若能借陛下的名義,勢必會減退小人之心,助陛下找出內奸!”
獨孤徹沒想到她原來早就已經替自己想好了說辭,但又不好拆穿,便道:“紓兒,朕就說你是將相之才吧!朕怎麼就沒有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