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接了煙花廠的案子之後,京兆尹姚先河便不打算再過問審案的事了,他將心思全都放在毀壞房屋的重建工作上,是以一直忙到半夜才能回去休息。
已經洗漱過後準備上床就寢的姚先河忽然聽見管家說有人送了急信過來,當下還擔心是不是有人想要接收房屋重建的工作而來他這裡走後門,沒想到接到手裡的竟會是一張轉讓憑證。
這個煙花廠的幕後老闆竟然是賈國舅,那個被抓走的老闆現在不過就是掛個名字而已,實際上已經什麼事情都不過問了,這樣的訊息實在是讓姚先河感到震驚。
煙花廠的老闆已經被抓去了大理寺,按說一定會說出這事好證明自己的清白,可大理寺今天一天並沒傳出來什麼動靜。
姚先河沉吟了片刻,之前朝堂上賈國舅的舉動已經可疑,他可不是那種會主動攬事在身的人,想來是被裴源攔了下來之後他沒辦法自己在這案子裡運作,後來去找了大理寺‘通融’了一下。
姚先河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他一直在想這張憑證要如何處理,送去大理寺嗎?可若是他們如自己所想確實跟賈國舅勾結在了一起,這送過去之後豈不是給了他們毀滅證據的機會。
翌日一早姚先河是頂著一雙熊貓眼去上的早朝,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直接將這張憑證在堂上遞給了皇上,這是他昨晚思索再三的決定。
於是原本的早朝會成了賈國舅的公審會,大理寺卿見京兆尹拿出來這麼一個有力的證據出來,當下也不敢再有所隱瞞,只能將那老闆的證詞一一陳述出來。
如今證據確鑿也容不得賈國舅開口抵賴,皇上的大舅子犯了錯,他是比任何人都要生氣的,不僅僅是生氣,更多的還有丟臉。
可更讓他覺得丟臉的是,康王竟然當堂替賈國舅求起情來了,他本該是一國儲君,居然不去學著如何明辨是非,如何依法治國,卻是憑著自己的私人感情去替自己的舅舅求親,簡直是愚不可及!
皇上最後當堂宣佈了罷黜國舅的位置和頭銜,家中所有一切全部充公。
可他到底還是顧念著自己的親兒子和皇后的面子,不忍心讓康王在朝堂之上面子太過難看,最後決定讓這家煙花廠事後交由裴澍打理。
事情傳去後宮之後,皇后無力的跌坐在了凳子上,一旁的徐公公擔心她會想不開,連忙勸道:“國舅爺只是沒了職位和頭銜,命卻是保下來了,何況這煙花廠現在落到了康王的手裡,等於皇后娘娘還握著一條財路呢!”
皇后整個人如遭霜打,只苦笑道:“你知道什麼,本宮母家失勢,本宮在這後宮可就等於沒有了任何依仗,而康王接了那個廠子又如何,這已經是明面上的事情了,皇上只會時時刻刻的盯著看,本宮和康王還能撈到什麼好處。”
“到底是誰,明明大理寺的人都將這件事瞞了下去,是誰送了那張憑證去給姚先河的!”皇后頭痛欲裂,她在出事的第一時間便派人去大理寺卿那裡走了一趟,可還是沒想到會功虧一簣。
賈國舅害怕樹大招風,在京城一直都是和善做人,公事上大多也是老好人一個,喜歡他的不多,可要說他得罪過的也幾乎沒有。
而自己呢?這件事是針對他們整個賈家,還只是針對這件事?若不是國舅爺得罪了人,那就是有人不想見到她過的好。
她是皇后,後宮裡想要她死的人不少,可這些妃子們的手一般是伸不到外面去的,那麼還有誰呢?
“聽說姚家小姐和沈佳禾關係極好,往來也十分頻繁。”一旁的徐嬤嬤站在一旁小聲提醒道。
皇后這下咬了咬牙,她怎麼就把這兩位給忘了,要說她得罪過的人裡,有本事,有機會做成這件事的非裴源不可。
“他們當真是要將我兒的路都給毒死,說得好聽對這個位置不感興趣,可樁樁件件都是在攔著我兒的大好前程,朝中大臣支援他的本就不多,現在更是失去了一個左膀右臂,裴源當真的好狠的心。”寢宮裡的人早已被徐公公遣退出去了,皇后即便是再怎麼大發雷霆也不會傳出去的。
這件事有人發火,自然也有人高興,就比如說沈佳禾,現在的她正在自己的床上已經笑得是前仰後伏了。
晚膳前兩位哥哥從衙門回來時,便在一起聊了這件事情,不過他們的重點是大理寺卿的身上,沈佳玦一想到那大理寺卿擦冷汗的樣子就覺得十分可樂:“他有意隱瞞這件事的證據,怕是以後都不會得到皇上重用了。”
“他也算聰明,見風使舵立馬就將賈國舅給賣了,跟在姚大人的後面將證詞呈了上去,也算成功撇清了自己並沒有收受賄賂的舉動,可皇上對他的信任已經沒了,以後再想要往上走走基本是無望了。”沈佳琛心裡還覺的有點可惜。
沈佳玦倒是覺得沒什麼,誰讓他自己受不住誘惑呢:“還想往上升?別哪天被皇上揪住什麼小錯,藉口拉下馬就要謝天謝地了。”
沈佳禾在他們的對話中抓住了重點,那就是這件事是姚先河先拿出了關鍵有力的證據,可大理寺已經介入,姚先河是不會去故意搶功費心查辦此案的,她腦子轉了轉便想到了裴源。
中秋宴上皇后對她的有意為難她曾跟裴源抱怨過,當時其實只是擔心皇后會故技重施再一次施壓讓她回到康王府,可沒想到裴源會記在心裡,這一次就直接把皇后的母族給端了。
沒了國舅在朝堂上的支援,想來皇后在後宮也不會好過吧,這一次她兄長犯錯,就是皇上也會輕看她幾分。
沈佳禾沒想到裴源會如此看重自己,他幫過自己無數次,可這一次不一樣,他和皇家已經勢同水火,他對那個位置又絲毫不感興趣,如此得罪他們只會引來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