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圓月杯中酒。”
揚州城的夜市格外熱鬧,暮靄生深樹,斜陽下小樓。
陳玉知一人徘徊於被青石板鋪滿的街道之上,路面雖寬,卻又顯得容不下少年一般,偶有三口之家結伴而行,真是惹人惆悵……
前方人潮擁擠,許多年輕遊子與中年權貴都在其中,偶有破口大罵之音傳來,似是在說慢點擠,腰都快折了。
一名白淨書生在人潮外手足無措,他似是想擠上前去一睹風采,卻又為那書生該有的禮義廉恥所累,故而在一旁進退兩難。
“王獻之?”少年喊道。
陳玉知對這位白淨書生頗為熟悉,當日在西京還一同飲過酒,若不是他那一手點睛之法,自己也不會從薛家少爺身上順得符甲。此時偶遇故人陳玉知頗為欣慰。
王獻之愣了一下,而後朝戴著斗笠的青衫少年仔細打量了一番,他正欲高喊對方的名字,卻被一把捂住了嘴……
陳玉知可不想被人發現自己還活在世間,他雖不怕事,但也不想徒增殺戮。可少年卻不知曉,隱元會之中的通緝令並沒有撤銷。
白淨書生被拉到了一旁,陳玉知用手指比了個噓聲之姿,問道:“王獻之,你怎會在此地?”
王獻之朝三尺之上那匾額看去,鉅鹿閣三字尤為顯眼。他自幼學習聖賢之道,確實不應該在此等煙火之地久留。
“我……”白淨書生有些難以啟齒。
陳玉知搭著對方肩膀笑道:“可帶夠了銀兩?”
書生點了點頭,而後取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
陳玉知拉著對方便朝鉅鹿閣中走去,前方那些擁擠之人皆被他以勁氣推到了一旁。
就這樣,江湖劍客與白淨書生走進了揚州最奢華的煙火之地。
陳玉知可是老江湖,兩人進閣便去到了雅間,鉅鹿雅間不比盤陽憐香閣那般講究,卻也算得上精緻典雅,秋季花植擺滿了窗沿,連床鋪都有片片玫瑰灑落其上,叫人想入非非。
兩人坐於玉石鑲嵌的紅木圓桌旁敘舊,一壺瓊花玉露香氣撲鼻,傳聞揚州權貴獨愛此酒,陳玉知連忙品上一杯,入口柔和略帶花香,一線於喉間流入腹中,真乃佳釀也。
“陳兄,前些日子聽到了關於你的噩耗,我還有些難以接受,如今見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少年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陳兄,你入西府軍短短半載光景,便讓漠北與五胡徹底頹敗,真是少年英雄!”
陳玉知笑道:“你就別奉承了,當日我確實身處絕境,若不是有人相救,只怕真的要身死魂消了。往事不要再提了,倒是你小子,最近是不是思春了,來這鉅鹿閣欲見那安若初?”
王獻之本就白淨,臉紅之下羞意無法掩藏,他言道:“我與家父近來在揚州遊景,昨日在西湖偶遇一女子,對其一見傾心,一番打聽之下才得知對方是花魁安若初……”
陳玉知撐著腦袋,嘆道:“就你這羞澀模樣兒,如何討女子歡心……”
“陳兄,怎樣才能討女子歡心?”
這青衫少年一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樣子,但真要他言傳身教,卻又有些力不從心。
陳玉知拍了拍桌子,而後將那老鴇給喚了進來。
這鉅鹿閣的老鴇倒是有幾分姿色,想來年輕之時定也算個俏美佳人,她嬌聲言道:“兩位公子,不知看上了閣中哪個姑娘?”
“安若初!”
“公子,最近想一睹花魁芳容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只怕有些困難……”
青衫少年從王獻之的錢袋中取了些金錠出來,言道:“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