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也顧不得,立馬翻身下榻,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她這一番舉動,不但讓榻上其他美人們不明所以,就連前方還在獻舞的其他美人,也是悄然停下,面面相覷。
看著美人們一個個都起身下榻,望著他不知所措,賈璉摩挲了一下手指,心想難道自己無意間竟驗出了假貨?略覺無語,賈璉面上卻冷聲道:“起來說話。”
美人聽見賈璉語氣不善,越發連眼淚兒都掉下來了。
沉盼兒隱約猜到什麼,仔細瞅了瞅賈璉的神色,然後大著膽子上前將那美人兒牽了起來,低聲提示道:“大人秉性和善,非苛刻之人。究竟怎麼回事,你只要老老實實說來,大人不會太苛責你的。”
美人聞言,神色雖然仍舊驚慌,好歹放心了一些,重新跪下,泣聲道:“還請大人恕罪,奴婢並非有意欺瞞大人。奴家實非,實非清白之身……”
此話一出,眾美人神色為之一變。
鹽商們為了討好賈璉,不論是自家青樓名下的,還是專程去請來的,無一不是江南各地鼎鼎有名的花魁娘子清倌兒。
並且,那些鹽商們大概也是這麼和賈璉保證的。
此番卻鬧出這件事,要是賈璉因此生氣,降罪於其身後的鹽商家族,豈非使得才剛安穩下來的揚州城,再生風波。
其中利害,可不是她們幾個小小的花魁娘子可以承擔的。
雖然身在風月之地,她們也能理解對方。但是此時此刻,這樣的事情發生,難免會降低她們所有人在賈璉心目中的分量。
萬一要是賈璉因此對她們所有人產生誤會,那她們這段時間來的這麼多努力,不是都白費了?
因此,許多人都不免拿生氣和鄙夷的目光看向她,這越發讓那美人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不是清白之身?這麼說,你之前有過別的男人?”
賈璉面無表情的問道,誰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美人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樣子,甚是招人心疼。
她此刻也只能寄希望於賈璉的仁慈,因此回道:“是奴婢不知廉恥,已將身子許給旁人,卻沒有告知樓中。所以,大人若是生氣,儘管責罰奴婢一人,卻不與樓中有何干系,也不與請奴婢前來獻藝的人有何干系……”
此時一個美人不忍心,忍不住站出來說道:“姐姐的身子是給了當年的何大公子吧。”
美人身子一抖,沒有否認。
看有瓜可以吃,眾女忙追問。
那人便將她知道的原委說來。
原來此美人籍屬松江府,二三年前松江有個才子,姓何字子義,原系寒門出身,與此美人相識,互為欣賞,後來那大才子捧著美人資助的銀兩上京復考,竟高中二甲前列。單聽二人之間流傳的那些故事,倒是一出典型的才子與佳人的佳話。
只是結局嘛,顯而易見。
“當年我聽人說起那何大公子高中,還為姐姐高興過,以為姐姐慧眼識珠,誰知道,那何大公子卻就此杳無音訊,而姐姐,卻仍舊還是那怡香樓的花魁娘子。
可見,世間終歸是薄情浪子多,有情有意者少。”
聽著旁人嘆息著將她的遭遇說來,美人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其他人見狀,也就紛紛消去其他神色,轉而同情的看著她。
與才子結交對她們花魁來說,是常事。但是輕易,她們是不會將身子交出去的。
除非,已經是認定了對方,決定堵上一把。
顯然,賭輸了的結局不單是白白浪費清白之身,就算重新做回萬人追捧的花魁娘子,也難了。
像她這樣的情況,若是老老實實將情況告知樓中還好,大不了挨一頓打。因為憑藉她們這樣的姿色,就算不是清倌兒,也同樣能為樓中帶來很大的價值,只是不再值得花費大代價包裝。
如她這般,隱瞞不報的,雖然暫時可以繼續享受風光。風險就是,一旦有一天被真正的大人物瞧中,卻發現已非清白之身,那感覺上當受騙的貴人,好說話的可不多。
不但自己前途未卜,生死難料,還容易連累背後的青樓。
這就是她此刻害怕的原因,也是大家同情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