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溪橋是在被從木桶裡抱出來和放去床上的過程中才恢復的閒心閒力去想,行如不愧是行如,一個客館都備著能盛下兩個人的浴桶,還那麼結實;這房間的隔音好不好啊,為什麼她總能聽見隔壁有人在笑;這狗男人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在外面跑了一天還能有這麼多力氣,以前哪次都沒這樣過,都沒這樣過嗚嗚。
付惜景很有先見之明地在下水前就往床上鋪了張毯子,越溪橋趴上去後僵了一下,隨即開始打滾,拽著毯子的邊邊很快將自己裹成了一個卷兒,接著往床裡爬。
穿好裡袍,回頭見她已經爬得差不多了,付惜景拿起事先準備好的手巾向床邊走去:“橋兒別睡,方才打溼了頭髮,我先幫你擦乾。”
雖然哪裡都沉得不想動彈,沒有完全拆下來的頭髮都在水裡浸了好久,她面上的束帶卻還是綁得很牢。原本她眼前只是漆黑一片,現如今又冒出了很多星星,耳邊也是嗡嗡不停,卻能聽清他充滿“危險”的話。
束帶雖沒掉,眼睛部位卻早已溼得不行了,一感覺他在接近她就又忍不住開始哭:“你離我遠點,別碰我。”
“那橋兒自己把頭轉過來,不能溼著頭髮就睡。”付惜景只能先坐在床邊,微微俯身說,“不然便碰你了。”
“我動不了,你也不能碰我,我不擦了,就這樣。”她蜷著身子縮著腦袋哭,“今天晚上要麼你睡地上要麼我睡床上,你不準靠近我,十天之內都不行。”
付惜景皺了眉,一下按住了她的肩:“你不能這麼睡,身子本來就不好,再染了病怎麼辦。”
越溪橋不由更委屈:“你知道我身子不好,你還像瘋了一樣,你滾好嗎。”
“等下滾。”他只能先哄,“你起身,讓我幫你擦好頭髮再睡,橋兒乖。”
越溪橋縱然不是很情願,但也害怕他會來硬的,只能爬起來。
“躺我腿上。”他說,輕輕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好,再慢慢地讓她躺下來,“橋兒可以睡了,等下我再將你安置好。”
不想也根本無力睜眼,越溪橋最後喃喃了一句“你不許上床”,就任他在她腦袋上動手動腳,摘束帶也好擦頭髮什麼的都不管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雖然第二天正午醒來時付惜景的確不在床上,可這個時辰估計整個商州還躺在床上的人就只有她了。
本來麼,經脈被廢后她的體力就同一個年過七十的老太太差不多,更是多久沒有活動過身子了,稍微劇烈一點的事都禁不住。他昨夜也跟以往大不一樣,鬼知道是抽了哪門子風,自己被累死也就罷了別帶她一起啊。
但應該佩服的還是須館主,看出了她不是那麼快就能成事的人,才定下了三日之約——昨日、今日和明日的子時三刻他都會遣人在房間附近等她出來,畢竟那迷藥也不是說下就能下的那麼容易。而如果明晚之前她還是沒有尋到機會下手,或是根本不想走,就真的再也沒有逃跑的機會了。
至於昨夜須桓派來的人在門附近聽到了些什麼……她真現眼。
不過她記得須桓一介商人是不會武功的,行如也不是什麼武林門派,即使僱了護衛,也都不算是武林高手,那他口中可以相助的高人又會是誰呢。
而她現在根本不會同那幾個人吃一樣的東西,怎麼下藥啊。須桓為什麼非要她來做這種事,迷香它不靠譜嗎,難道是為了試探她的心意?
雖然清醒了一半,越溪橋還是在被窩裡翻來覆去地不想起,又突然想到自己昨天為了保險,在他回來之前就將兩包藥粉藏在了床底下。她想著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無緣由地往床底下摸罷,可此時此刻伸長脖子,幾乎將半條胳膊都放到了床下探索,除了一手灰以外什麼也沒摸到。
越溪橋瞬間完全清醒,又往外爬了爬,伸著腦袋往下看——什麼都沒有。
不是罷,那狗男人是腦子與正常人有異嗎,閒得沒事還要看一眼床底的?
她愣了半天,很快意識到當務之急是不能再光著身子窩在床上,於是立刻裹著寢衣坐起來,左看右看找衣服。
……沒有,一件衣服都沒有,這下也太慘了。
越溪橋又瞪著雙眼愣了一會兒,最後選擇用寢衣將身體裹得嚴絲合縫地挪去床角一動不動。不過片刻門被推了開,她嚇得顫了顫肩膀,想鼓起膽子直視過去,最終還是像只膽小的刺蝟一樣縮了起來。
付惜景走到床邊時還有些奇怪她為何裹著寢衣坐在床裡,環視了屋內後發現確實沒有她能穿的衣服,於是坐去床沿微微笑道:“是我不好,今晨將橋兒的衣服拿出去洗了,忘了取新的放進來。”
他嘴上是這麼說,卻一點沒有要去取衣服的意思。越溪橋認命地嘆了口氣,想著不如直接坦白了,可又想著他或許什麼都不知道呢,沒準那藥是被她放到了別的地方只是她一時記差了,就這麼說了豈非是不打自招。
“橋兒這副身體都不知被我看過了多少次,怎麼突然如此緊張?”他湊近了些,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緊張得都落汗了。”
越溪橋合上雙眼又嘆了口氣,剛要開口。
“難不成不是在緊張這些,而是在擔心那包迷藥的去處麼?”
“……”
她忍不住又往一旁縮了縮,付惜景看著只覺得又可愛了幾分,便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見兩條大白腿都露在了外邊,越溪橋生怕寢衣被扯掉,被他抱到腿上後不由顫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