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公公應了聲“是”,吩咐一個青衣小內侍去辦差,他自己留在皇帝身邊伺候著。
皇帝走了,那些隨行的朝臣們自然也只能跟上。
望著皇帝一行人遠去的背影,雲展與薛風演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
皇帝特意來這麼一趟,肯定不是為了來確認王爺是不是真得病了,怕是還有後招。
不過,兵來將擋,他們宸王府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軟包子!
雲展也大步跟了上去,自是為了送走皇帝這個不速之客。
出王府時,忠勇伯狠狠地瞪了雲展一眼,想說讓他有本事以後別回伯府,可話到嘴邊,又想起雲展自回京後還從不曾回過伯府。
忠勇伯拂袖而去。
皇帝一群人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六月盛夏,天氣炎熱。
當一行人回到校場時,那些大臣們已經被曬得滿頭大汗,幾個老臣簡直要被曬得暈厥過去了。
不少人都有些納悶,皇帝親自走一趟,到底有什麼用意。
校場內,依舊是啼聲隆隆,正在進行第三輪騎射比賽。
無論是皇帝,還是其他人都無心觀賽。
皇帝前腳才剛回到高臺上的雅座中坐下,後腳玄淨隨那個青衣小內侍也抵達了。
玄淨渾身上下不見一滴汗,悠然自得,與周圍滿頭大汗的朝臣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果然是高人!倪公公再次暗歎,把玄淨引到了皇帝跟前。
“參加皇上。”玄淨給皇帝行了禮。
皇帝開門見山地說道:“道長,朕方才去了趟宸王府,才得知朕的九皇弟宸王重病,你且算算他要怎麼才能度過這一關?”
皇帝含笑看著玄淨,那雙幽深的眸子似是一片汪洋大海般。
聽在旁人耳裡,是皇帝好意讓玄淨給顧玦算命,然而,玄淨卻是心一沉,頭皮發麻。
他是聰明人,當然不會傻得以為皇帝是真心想幫助顧玦度過危機,皇帝的意圖是相反的。
皇帝轉著玉扳指,感慨地又道:“朕還記得九皇弟六歲時無為觀主曾給他算過一卦,說他‘命格’清奇,會成為大齊的一把寶刀,助大齊披荊斬棘,可他命裡有一劫……”
“雖然說人的‘命格’都是天註定的,但朕以為,這人嘛,都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命格也未必不能改變。朕乃天子,朕既然站在他這邊,定能勝天,你以為如何?”
皇帝這番話字字句句都是意味深長,藏著只有他和玄淨道長才明白的深意。
玄淨一向擅長審時度勢,揣度人心,聯想自己此前是怎麼批了楚千塵的命格,就知道皇帝這番話的意思了……
玄淨暗暗叫苦,他當初答應二皇子在皇帝跟前給楚家二姑娘美言幾句,是想賣二皇子一個好,可是聖心難測,皇帝卻因為楚千塵“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命格動了別的心思。
得罪二皇子總好過得罪皇帝。
玄淨心裡明白得很,愧疚與遲疑不過是一眨眼的事,況且,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自己是要為了自己考慮的。
“皇上,請容貧道為宸王殿下卜算。”玄淨微微一笑,甩了下拂塵,外表依舊是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全然看不出在方才的短短瞬息之間,他已是心思百轉。
立刻就有一個小道捧來了蒲團,玄淨在蒲團上盤腿坐下,然後再次摸出了龜甲與銅錢,鄭重其事地卜算起來。
皇帝又喝起茶來,氣定神閒。他相信以玄淨這樣的神人必定可以明白他的心意。
其他人的目光全都凝固在玄淨身上,目光灼灼,似是比這烈日還要灼熱明亮。
龜甲與銅錢晃動發出的聲音清晰地迴響在眾人耳邊,連帶眾人的心跳也跟著這聲響加快。
少傾,玄淨倒出幾個銅錢後,凝視了片刻,右手的手指掐算了幾下,然後抬頭說道:“皇上,宸王殿下的這一劫太難了……怕是,怕是十死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