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日這神醫對著皇帝和太子還大放闕詞,倪公公心裡就是複雜:除了宸王,大概也只有這個不知所謂的神醫敢對皇帝甩臉子了。
倪公公悄悄地去看皇帝的臉色,以為皇帝再次見到這個神醫會震怒。
不想,皇帝反而微微翹起了嘴角,似乎心情不錯。
皇帝的確是心情甚好。
從這個神醫方才的寥寥數語中,等於已經證實了一點,顧玦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顧玦簡直是病糊塗了,病急亂求醫,還真把他的命寄託在這麼個沽名釣譽、目下無塵的小丫頭身上!!
可笑,真真可笑!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皇帝懶得計較她到底是什麼態度。
皇帝往前走了幾步,停在了堂屋的屋簷下,“憂心仲仲”地插嘴問道:“宸王不是風寒嗎,莫非病得很重?”
楚千塵恍若未聞般轉了身,對著雲展丟下一句:“雲展,我需要安靜,別在這裡吵吵嚷嚷的。”
最後一個字還未落下,她就撫袖走了,丟下這屋裡屋外的數十人面面相覷。
那道通往次間的門簾打起又落下,門簾輕輕地來回搖晃著。
皇帝后方的那些朝臣們包括忠勇伯全都驚呆了,他們還從未見過有人敢這樣不把皇帝放在眼裡。
周圍陷入一片寂靜。
皇帝望著那道門簾,心情變得更好了,精明眼眸中掠過一道利芒。
雲展也看了一眼門簾,微微蹙眉,眼神幽深,替楚千塵答道:“皇上,王爺只是風寒……”
“雲展,住口!”忠勇伯再次對著雲展怒斥道,額頭冷汗涔涔,“不要胡言亂語!”
忠勇伯惡狠狠地瞪著雲展,眼裡充滿了警告:宸王分明是重病,都到了這個地步,這逆子還在幫宸王遮掩,那麼皇帝真要追究起來,這就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可是殺頭的大罪!
忠勇伯感覺背後已經汗溼了一大片,又放軟了語調:“王爺是皇上的親弟,皇上一片拳拳愛弟之心,御駕親臨王府那也是擔心王爺的身體……”
“既然皇上擔心王爺,那就請回吧,”雲展恰如其分地抓住了忠勇伯的話尾,介面道,“神醫正在給王爺治療,必須全神貫注……”
說著,他再次看向了皇帝,與皇帝四目對視。
這逆子怎麼說話的!忠勇伯又被雲展氣到,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兩下。
皇帝心裡也覺得雲展不識抬舉,不識時務,事到如今他還幫著顧玦對自己無禮,不過,他這番話也算是變相地承認了一點——
顧玦重病。
皇帝無論心裡多想讓顧玦死,但是那些個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幽幽嘆了口氣:“九皇弟都病成這樣,你們怎麼都不來報,怎麼也該請幾個太醫過府才是。”
“傳朕的口諭,去太醫院傳幾個太醫過來!”皇帝吩咐倪公公道,瞳孔明亮得出奇。
這時,門簾再次被打起,薛風演從次間走了出來。
他對著皇帝躬身抱拳,道:“多謝皇上的好意。末將等已經為王爺請了神醫。”
皇帝又那道門簾瞧了一眼,只以為薛風演是奉顧玦之命出來的,嘲諷地勾了下唇角。
皇帝說要給顧玦傳太醫本來就是做一番態度給朝臣看了,薛風演的拒絕正和他的心意。
顧玦的幾個手下還真是跟顧玦一樣自以為是,非要請個江湖郎中給顧玦看病,也難怪怎麼都治不好了。只可惜,這顧玦命裡卻還有一線生機。
自己非得斷了他這生機不可!
不知何時,原本被雲層擋住的太陽又冒出了頭,金燦燦的陽光傾瀉而下。
皇帝微微一笑,抬眼望著藍天中的燦日,意味深長地對著倪公公說道:“朕說得沒錯吧?今天是個好天氣。”
“皇上說得是。”倪公公笑眯眯地唯唯應諾,心裡也是感慨:玄淨道長還真是算得準!
皇帝勾唇,吩咐道:“宣玄淨道長到校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