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小到大養大的孩子,不止是養歪了,還養出了個沒有心肝的惡鬼!
沈氏渾身乏力,身子往後方的椅背靠了靠。
沈菀同樣是精疲力盡,人顯得更憔悴了,接著道:“昨天楚千凰去了郡王府找我,又給了這一張符紙,讓我好好考慮她的要求,然後就走了。”
“昨天七娘燒得厲害,後來又抽搐,我怕她……實在沒辦法了,我就把符紙對半撕開,其中半張泡水讓七娘喝了,特意留下了這一半。”
“這半張符紙的效果過了後,七娘就又開始發燒了。”
說著,沈菀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坐了下來,喘著粗氣,目光朝碧紗櫥的方向望去,秀麗的面龐上似是寫著千言萬語。
穆國公夫人母女三人都沒注意到楚千塵的嘴唇動了動,無聲地念著“昊國”。
她的臉上沒有驚訝,她早就猜到了楚千凰似乎想去南昊,為此,她對公主伴讀的位置異常的執著,連忽悠楚雲逸去救駕,最終都是為了這個。
讓楚千塵沒想到的是楚千凰會從顧之顏下手……
也就是說,從楚千凰十月初九被奪了公主伴讀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動手了。
楚千塵垂眸看著那浸泡在清水中的符紙,水光倒映在她眼眸中,顯得她的眼睛異常深邃。
在短暫的停頓後,沈菀又繼續說道:“七娘的症狀越來越厲害,我實在撐不下去了。我怕下一回她……她……”
沈菀幾乎語不成聲,拿帕子壓了壓眼角,又抬起了臉,堅定地說道:“我雖然把日子過得一團糟,先是蠢到讓七娘被人拐走,又讓楚千凰有了可乘之機……”
沈菀也反省過了,如果不是她瞻前顧後,如果她一開始就肯聽楚千塵的,顧之顏也許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都說庸醫誤人,可像她這樣不稱職的母親何嘗不是害了女兒呢!
想著顧之顏,沈菀又挺直了腰板,“娘,大姐,我已經錯了一步又一步,但我也是沈家養出來的女兒,我不能再錯下去了。”
“我不會向楚千凰妥協,也不會隨便受人威脅。”
“我想好了,我決定和離。”
沈菀的聲音起初還沙啞著,漸漸地,越來越清晰,有力,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擲地有聲。
“……”穆國公夫人失態地手肘撞到了茶几上的果盤。
果盤上幾個拳頭大小的桔子摔落在地,沿著光滑如鏡的地面滾動著。
穆國公夫人慾言又止,終究化成了一聲悠長而沉重的嘆息聲,心裡更加難過。
她明白沈菀不是一時衝動。
一旦她與靖郡王和離了,她無論是和誰往來,都不會影響到靖郡王了。
郡王府的那些人也不能因為她去帝后那裡告暗狀了。
雖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但是沈菀沒有絲毫塵埃落定的感覺,心裡沉甸甸的,思緒忍不住就轉到丈夫身上。
想到十一年前他們在順王府初遇時,他故意把一籃子花從水閣的二樓灑下,嚇了她一跳;
想到他們第一次說話是在雲庭閣,睿王世子兄妹邀請她與同行的寶和郡主投壺;
想到他正式來國公府向雙親求親時,她其實躲在屏風後偷偷看著;
想到大婚那日,他與她牽著同一條紅菱往前走去,她在心中發誓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他們夫妻九年了,這九年間有無數的回憶,酸甜苦辣,悲歡離合,那些回憶像海嘯狂風一般將她吞沒。
去年女兒出事後,她是真的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