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尼斯握住手中的蠟燭,蠟燭融化成液滴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一直落到地面上。
明明只有一小截蠟燭,可這融化的蠟油卻似乎無窮無盡,源源不絕。
白 濁的液體滴在地上,不但沒有凝固冷卻,反而變得通紅、燒得滾燙,如同一爐沸騰的鐵水。
頃刻間,鐵水就形成了一面湖泊橫亙在千舟與伊戈尼斯之間。
熾熱的溫度從鐵水形成的湖泊間迸發,千舟甚至能隱隱聞到自己額前髮絲的焦糊味。
以為這樣就能攔住我嗎?
千舟在心裡冷笑。
我還真過不去。
千舟陷入沉默。既沒有飛行能力,也沒有特殊移動手段的他面對這片鐵水之湖還真沒有什麼好辦法。至於能不能以源質硬抗直接走過去,千舟心裡還真沒底。
不過伊戈尼斯顯然不知道這一點,或許在他看來能與他勢均力敵的對手不可能連這點手段都沒有。
(千舟:我這麼菜還真是抱歉啊!)
伊戈尼斯從上衣的口袋裡取出了一支香菸,緩緩點燃:“我們就這樣聊聊天不好嗎?等到天亮了隨你怎麼樣都行。”
“不了,我還想早點回去睡覺。(我不是已經睡了嗎?)”
銀色的源質從千舟體內溢位,將周圍的空氣變得粘稠而沉重。這堪稱恐怖的量僅僅是存在,就使得光線出現了不自然的扭曲。
得到少年回應的伊戈尼斯深深地吸了口氣,大量的氧氣從菸嘴進入肺部,使得香菸在一瞬間就被燒了個乾淨。
通紅的湖面突然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無數氣泡從湖中冒出濺起足有數千度的鐵水,一道道漣漪從湖面中央擴散向四周——湖面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出現。
事實也的確如此。
隨著鐵水被排開,地面發出震動,一根足有幾十米高的巨大銅柱從中緩緩升起。晦暗的黃銅表面上鐫刻著一節節刻痕——那是古代星辰執行的軌跡。
可是再一看,那一節節刻痕又像是一隻只緊閉的眼睛,沉重的壓迫感不斷傳來。
將銅柱喚出後伊戈尼斯卻是一臉凝重,眉目間有著揮之不去的憂色。因為他發現,本來環繞少年周身的龐大源質消失了,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到底去了哪裡?”伊戈尼斯緊皺著眉頭。
那不是可以用“多”或者“很多”來形容的量,伊戈尼斯先前就為其冠上了“恐怖”二字。若是運用得當,那份源質足以永久改變一個地區的形貌。
天空突然黑了——這麼說或許不恰當,因為現在本來就是夜晚。可即使是這樣前後間的對比也足以讓人感受到不同。
比起普通的黑那更接近於“無”,像是一張巨口,像是一道深淵。
接著,千舟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開口:“我時常在想:既然歷史可以作為我源質的燃料,那麼反過來,我能不能以源質將我知道的歷史重新投影出來?”
“請看吧,其名為——【赤紅】!”
壓抑的赤色光輝驟然亮起,數十道交錯的紅光像是深邃的刻痕烙印在天空之上。而在其中央,一枚細小的赤紅色流星陡然落下。
大源像是濺進了火星的油桶,狂暴的力量四處蔓延,颶風呼嘯,大地動搖——此時此刻,無論是怎麼樣的術式都不可能再得到大源的一點支援。
【赤紅】還未落下,可週圍的溫度卻降了下來。湖泊中滾燙的鐵水竟有了凝固的痕跡。
這是因為熱量被抽走了,所有的溫度全都湧向了天空中那顆晦暗的紅色星辰。
【赤紅】不斷下落,空間如同一張被揉爛的紙片,到處都可以看見皸裂的痕跡。光線在這樣的空間裡傳播,形成了破碎鏡子一般的景象——千舟眼裡看到的一切都出現了數不清的重影。
鐵水中央的銅柱像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險,柱身上的刻痕不斷明滅。這象徵著星軌的痕跡本可以號令星辰,即使作為仿品也足以從域外的星辰接引來無窮的偉力。可在這一刻,星辰日月都像是被這片深邃的天空所吞噬!
像是過了萬年之久,又像是一剎那的恍神。無可阻擋的赤紅流星終於落到了地面之上。
聲音太過巨大,以至於耳邊只有一片寂靜;光線太過耀眼,以至於眼裡看見的只有一片黑暗。
這一截時間像是被抹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等千舟恢復視力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百米之內沒有一棟房屋剩餘,銅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地面上被覆蓋了一層黑色的石殼,還在冒著汩汩熱氣。
千舟剛剛抬腿就是一個踉蹌,他現在真的有一種被榨乾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