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塵漸漸落定,能夠看清孫尼摩那幾近扭曲的面孔。
“什麼人?”
從孫尼摩背後閃出幾名綽刀在手的漢子,卻都是落日軍的勇士,齊聲呼哧。
孫尼摩臉頰一抽,轉身要走。
路行雲反應過來,陡然蹦起,此時一把尖刀搠至,他側身閃過。
那出刀漢子踉蹌兩步,手腕卻給路行雲反手點中,只一下,就被“奪鋒手”逼掉了尖刀。
其餘幾名落日軍勇士大步圍攏,定淳單手往地上一撐,另一隻手揮動鉤鐮槍,勢道雄雄,瞬間將他們逼退。
路行雲從縫隙中探身過去,伸手扳住孫尼摩的肩頭。
孫尼摩回身出掌,被路行雲格開,想要拔劍,連拔兩次,劍柄都被路行雲以嫻熟的“拒劍手”按回鞘內。
“臭小子!”
孫尼摩面紅耳赤,赤手空拳與路行雲連過數招,氣息漸亂。此前在夕暉寨,他就因為拳術不濟,在與路行雲的對陣中落了下風,這時候方寸大亂,自是愈加不敵。
周圍尚有十餘名落日軍勇士,全都殺奔上前。定淳、燕吟與崔期頤哪容他們掣肘,聯手迎戰。劍起槍落,不多時便大獲全勝。
孫尼摩餘光瞥見左右落日軍勇士全都被打倒在地,更無心戀戰,賣個破綻抽身想跑。可是定淳三人已經堵住了他的退路,與路行雲合力,將他團團圍住。
四打一,饒是孫尼摩為花開宗有名師範,手中無劍,也難以支援,很快束手告饒。路行雲出指將他幾處關鍵穴道點住,又取麻繩將他五花大綁,方才放心。再看之下,原來自己身處的是一間極為寬敞的地窖。
地窖裡燈火通明,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物品,有刀槍劍戟,也有布匹糧秣,甚至還有美酒臘肉,只有一條茅草鋪就的小路通向地窖外頭。
定淳沿著茅草小路細細察看了,轉回來道:“組長,沒有其他人了。”
路行雲應一聲,蹲下身子,面對坐靠在一罈大甕旁的孫尼摩道:“沒想到我們會來吧?”
孫尼摩有氣無力抬頭,看看不遠處那個大破洞道:“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裡?”又搖頭嘆息,“我早覺得這倉庫四周有蹊蹺,總能聽到異響,只道會不會有人在挖地道,沒成想烏鴉嘴果真應驗了,呸呸呸呸!”
路行雲道:“這是什麼地方?”
孫尼摩喪氣道:“你能挖到這裡,還明知故問?這不就是落日軍暗寨倉庫。”又道,“這暗寨隱蔽極了,你們怎麼找到的?”
路行雲道:“你是俘虜,怎麼問題比我還多?從現在開始,只許我問你答。”
孫尼摩嘆口氣,腦袋向後拗去,閉上雙眼。
路行雲道:“原來落日軍的暗寨就在臨戎城靠近宣威沙漠的地下,無怪難以搜尋到蹤跡。我且問你,趙侯弘身在何處?”
孫尼摩道:“趙侯弘早走了。”
“去哪裡了?”
“這......”
路行雲面色一沉,一指點在孫尼摩的胸口,孫尼摩頓時慘嚎起來。
“你現在幾處大的穴道都被我封住了,完全無法走脈。我這一道元氣,從你的璇璣穴注入,從上直下,連過華蓋、紫宮、玉堂、膻中,沿途衝擊穴道洞府,你無法阻擋半分,便是鑽心的疼。要是我再注入一道元氣,從你神闕穴自下直上,與前一道元氣相會於膻中穴,準保舒服得緊。”路行雲說著,併攏雙指,懸在唇邊。
孫尼摩齜牙咧嘴:“小兔崽......”話到嘴邊卻不敢說,只連聲道,“罷了、罷了,我說!”
路行雲微微一笑,不再折磨他,雙指疾出,不是點在神闕穴,而是再度點在璇璣穴,使兩道元氣相沖抵消。
孫尼摩如釋重負,喘了幾口氣,緩緩道:“趙侯弘跟著鄧好酒去蘇蠻了。”
路行雲疑道:“去蘇蠻做什麼?”
孫尼摩道:“落日軍自夕暉寨被燒,從地道逃到此處的地下暗寨,大有損傷。鄧好酒愁眉苦臉好幾日,最後聽了施居士的建議,帶領落日軍北上蘇蠻了,說是要借道去什麼地方,後來又說有生意可撈。咳咳,具體怎麼想的,我也不清楚。”
路行雲道:“施居士,便是那個妖婦?”
孫尼摩點點頭道:“不錯,那婦人手段了得,鄧好酒本是油鹽不進的死心眼,不知怎麼被她三言兩語說動了心,不僅拋卻了經營好多年的暗寨,還讓那婦人當了軍師,地位僅次於他。老趙,哦不,趙侯弘與我沾那婦人的光,也當上了左、右護法,哈哈哈哈。”最後的笑聲乾巴巴的,顯出十足苦澀與自嘲。
路行雲問道:“那妖婦什麼來歷?”
孫尼摩道:“我之前不認識,年初有一日,她造訪暖廬幽齋,似乎與求心那老匹夫鬧得不愉快,但是趙侯弘卻與她合得來。我只聽趙侯弘的,對她並不甚瞭解,平時也很少交流。”轉而道,“這妖婦說話,經常提到‘我家公子’。她這樣神秘莫測的一個人,每每提到‘我家公子’,眼中總會閃出精光,似有無限的傾慕,可見那什麼公子,定非常人,定然大有來頭。”
路行雲聽了,只覺舊的問題沒解決,反而迎來了新的問題,遂沉吟不語。
定淳說道:“鄧好酒北上,莫非是聽說了蘇蠻內亂,想去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