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璉真伽與大慧行思等候片晌,等不來路行雲回應,反而見他落淚,相覷狐疑。陽璉真伽道:“路少俠,你要救你的朋友,我二人鼎力相助。還請你不要食言,把牛皮紙給我們。”只道路行雲猶豫是因為不相信自己。
路行雲並不是這麼想的。
起初,泡龍城藍宮中,阿蘭搬弄是非,致使路行雲身陷險境,行徑頗為惡劣,路行雲對她並無半分好感。搶她出城,一當擋箭牌,二也用作日後與蘇蠻交涉的籌碼,僅此而已。但只相處了不到三日時光,如今望著懷中雙頰潮紅、奄奄一息的阿蘭,路行雲卻不願她就此死去。
陽璉真伽看看路行雲,又看看阿蘭,說道:“蘭妃娘娘該是劫數到了,逃不過去。生死有命、命不由人,路少俠,放手吧。帶我們去找你的朋友。”
路行雲道:“蘭妃若死了,你們如何向左賢王交代?”
大慧行思道:“我們奉命追查小公主的下落,蘭妃娘娘是死是活與我們何干?再說了,區區一個女人,死了就死了,左賢王是做大事的人,豈會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路行雲笑笑道:“也對,左賢王大帳美女如雲,不差這一個。”話這麼說,但帶著嘲諷。
陽璉真伽猜出他的心意,試探著道:“路少俠,我與行思老兄的功力只夠救一個人。你若想讓我們救蘭妃娘娘,你那朋友便救不成了。兩個人救誰,你選一個吧。”
大慧行思冷笑道:“蘭妃娘娘果真天生麗質,有顛倒眾生之能。”
陽璉真伽輕輕搖頭,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這時候,神智不清的阿蘭突然紅唇微顫。當下僻靜,幾人均聽得清楚,她的聲音碎碎柔柔的,竟是輕喚著“路少俠”三個字,雙手也同時緊緊箍住了路行雲的脖頸。
路行雲心頭如蒙錘擊,一時怔住了。
陽璉真伽呼口氣,有意無意道:“蘭妃娘娘迴光返照,再不救,可就來不及了。”
路行雲恍然醒悟,抹去眼角殘淚,正色道:“救她吧。”
大慧行思愣了愣,問道:“誰?”
路行雲紅著眼將阿蘭的雙手從脖間拿下:“救她。”說著,卻抑制不住又滾落兩滴淚。
陽璉真伽慎重道:“路少俠,你決定了?”
路行雲默然。
“好。”陽璉真伽毫不遲疑,瞬間出指,點向阿蘭的額角,“行思老兄,快!”
大慧行思回過神,不假思索同樣伸出一指,點向阿蘭的另一側額角。
路行雲扶住阿蘭,不讓她傾倒。當是時,但見一指如風、一指如火,幾乎在同一時刻點中阿蘭。阿蘭青顰叢蹙,原先漲紅的臉頓時青白交加。
陽璉真伽與大慧行思胸膛鼓起、用力頂指,臉色亦驟然大變,陽璉真伽的白臉變紅了,大慧行思的紅臉則變白了。
“唔,她的心火實在太旺。”陽璉真伽咬緊牙關堅持著,“武功底子越弱之人,遭受心火侵襲的速度越快,適才又耽擱了這麼久,要將她從垂死拉扯回來,還差些功夫......”
大慧行思道:“我們這麼救人,和把死人救活有什麼區別?再這樣下去,休說蘭妃娘娘救不回來,只怕你我的性命都要搭進去!”
路行雲聞言,急道:“二位大師,我能發功相助嗎?”
陽璉真伽道:“不成,你的元氣不屬於佛門武學,貿然加進來,只會打亂我們的元氣,有弊無利,咳咳,要是臨覺道忞、玉林通秀他們任何一人在場,就好辦了......”
大慧行思忽道:“那裡不是還有個青光寺的小和尚,讓他來!”
陽璉真伽連連點頭:“說的是,那小師父出身佛門正統,又會‘內丹龍璧功’,剛好與我二人功夫相適!”頭也不轉,徑直大呼,“小師父!小師父!快來幫忙!”
定淳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看向路行雲。
路行雲道:“定淳師父,事情緊急,你來吧!”
定淳肅然道:“好,就容小僧試試。”說罷,將鉤鐮槍靠在洞壁上,當即運起“內丹龍璧功”。
三僧合力,分別出指點中阿蘭,阿蘭的氣色瞬息萬變,一陣雪白、又一陣如敷金箔、接著一陣紅光似火,迴圈往復,連番不絕。
路行雲幫不上忙,只能靜靜站在旁邊觀察,不知不覺,他的手心與後背,均滿是汗水。
少頃,阿蘭身軀大顫,隨之吐出口黑紅的血來。陽璉真伽、大慧行思與定淳先後收手,各退三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