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子頁數不少,但扉頁以及大部分內容都因為腐蝕殘敗不堪,上面的字跡亦難辨認。路行雲翻了翻,只有剩下的兩三頁還算完整,寫的都是漢文。
路行雲粗看兩眼,疑惑道:“這是他的日談冊,記錄每日經歷所用。最後這一日,寫的是承命十三年八月十四日......承命十三年,這是何時的年號?”
定淳應道:“承命是前朝大周睿宗皇帝在位時用的年號,距今怕有二十多年了。”
路行雲點點頭:“二十多年了?無怪只剩下一具枯骨。”接著看日談冊上的內容,“八月十四日這篇日談寫的是一封信,寫給的是‘靈娟吾妹’......中間一段話好像被血蓋住了,瞧不清楚,我看看,往下便是......”看到這裡,臉色陡變。
崔期頤道:“便是什麼?”
路行雲沉聲道:“上面寫,這是他與三字賊及四字賊下到地下王城的第五日。”
崔期頤道:“地下王城?難道說,我們正在地下王城之中?”
路行雲頷首道:“照此看來,十有八九。地下王城,這個名字我怎麼在哪裡聽人提起過?”然而一時間卻想不起當時的情景與細節了。
定淳道:“小僧曾在書上讀到,宣威沙漠一帶曾有古國月戎,數百年前被大漢所滅,宮殿樓宇全都被大沙暴捲入地下,是為地下王城。”
路行雲連聲道:“對、對,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定淳道:“此間若真是傳說中的地下王城,那麼這人來此何干?”
“今日,三字賊說,王城中的兩件至寶既都已獲得,便可速速回到地上。四字賊點頭附和,說要將至寶供奉給朝廷,以換取功名,一洗他往日罪孽。吾卻不以為然,國家無道,反以至寶進獻,豈非助紂為虐之舉?至寶既得,自當用於正道,怎能用於換取功名利祿,此舉與俠義道相去甚遠。吾據理力爭,二賊雖唯唯,眼中卻有兇光。自下王城來,吾耳聞目見,已知此二人秉性,只因至寶未全,姑且再與二賊共處些時日......”
路行雲讀到這裡,崔期頤問道:“三字賊與四字賊是誰?”
“上面沒說。”路行雲搖了搖頭,“冊上只說‘吾溫某與二賊本義結金蘭,互以生死託付,豈料旦夕之間,人心不古,兄弟情散,愛之恨更切,不願再呼以姓名,只取姓名長短呼為三字賊與四字賊。此二賊往日吾妹亦曾見,身份不言自明’,後面還寫了一句詩,說什麼‘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似秋雲。嗚呼’。”
崔期頤看他認認真真的模樣,忍俊不禁:“‘嗚呼’就不用讀了啦!”
路行雲撓撓頭道:“我是粗人,沒注意,哈哈,壞了意境。”笑了笑,往下看錶情復變嚴肅,“至寶得二,卻不算全。明日,吾與二賊當再探王城,尋找密室。密室鑰匙吾隨身攜帶,二賊眼紅卻無可奈何,卻不知是幸事還是禍事也。”
“密室鑰匙?”定淳與崔期頤對視一眼,“密室......該不會就是這裡吧?”
路行雲一直將內容讀完,到了最後一句:“明日即是中秋佳節,卻無法再與吾妹共賞秋月,嗚呼悲哉。兄劍誰手白。”乃道,“寫信的人自稱溫某,落款又自稱劍誰,看來姓名便是溫劍誰了。溫劍誰......似乎有所耳聞......誰與我提過來著?”
定淳道:“此人小僧全無印象,或許是數十年前江湖上的豪傑吧。”
路行雲將日談冊再翻幾遍,實在找不到什麼其他線索了,便將之輕輕放回枯骨的脛骨一側,抱拳道:“溫大俠,多有冒犯,還請海涵。”
定淳思索著道:“這位溫大俠顯然是因內傷過重而死,他字裡行間,對那三字賊與四字賊全不信任,會不會最後是給那兩人害了?”
路行雲道:“有可能,我看他傷情,他在受傷後應當沒有立刻死去,仍然堅持了挺長的時間,或許是從別的地方走到這裡,再也無法動彈了,才含恨而亡。”
崔期頤嗟嘆道:“他說與那二賊本是兄弟,怎麼最後卻鬧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路行雲道:“他們三人來此,為的是找尋什麼王城至寶。白酒紅人面、黃金黑世心,為了金銀財寶自相殘殺的事不少見。”
崔期頤望著地上的枯骨,忽然心有所感,眼睛一紅,抱住了路行雲的胳膊。
定淳道:“若果真如溫大俠所說,地下王城中存在密室,那扇鐵門後,難道就是密室?”
路行雲道:“就算是密室,鐵門也打不開啊。”
定淳道:“溫大俠說,密室鑰匙他隨身攜帶,不如先看有沒有鑰匙?”
路行雲答應道:“好。”轉而對枯骨鄭重行禮,“溫大些,再得罪一下,見諒。”隨即出手在枯骨上下摸索了一番,可惜一無所獲。
定淳嘆道:“是了,二賊害死溫大俠,自不會留下鑰匙。”
路行雲拍拍手,看了看枯骨,緩緩踱步到鐵門前,喃喃道:“先別說鑰匙,這要是密室大門的話,我怎麼找不到鎖在哪裡?”仔細打量了好幾遍,心中沒來由咯噔一下,豁然開朗,張大嘴道,“我、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