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敢做敢當,說了又有何妨?”有一人從街角轉出來,邊走邊道,“來我牆宗打了好幾架,不過敗了一場,說給旁人聽,難道很丟臉嗎?”
路行雲等人循聲看去,只見是一名三十來歲的婦人。她長相平平,不高且胖,嘴角還長著一顆大痣,說起話來搖頭晃腦,像極了街坊中喜歡撮姻湊緣的媒婆。
“是你!”
燕吟霍然起身,瞬間斂容嚴肅,如臨大敵。
路行雲擋住那胖婦人,道:“前輩是誰?”
胖婦人淡淡一笑,伸出粗短的手指,指著燕吟:“你問他。”
燕吟稍稍猶豫,澀聲道:“她是牆宗裡最不成器的弟子......至少那時候她這麼對我說的。”
路行雲看向那胖婦人,那胖婦人眯眼一笑:“對嘍,你還沒忘。”
燕吟道:“原來一直暗中跟蹤我的人是你。你勝了我不夠,還想再欺侮我一次嗎?”
路行雲與定淳、崔期頤聞言,面面相覷。如此說來,燕吟在與叔山均比試之前的那一場失利,就是拜這胖婦人所賜。可是瞧這胖婦人圓咕隆咚,一派和藹的相貌,渾如鄰家擅長做飯洗衣的大嫂,哪裡有半點身懷絕技的樣子。
“前輩是牆宗弟子。”路行雲一拱手,“敢請尊姓大名?”
胖婦人拈指如蘭,扭捏一蕩:“都說了是宗門最不成器的弟子,自然沒有尊姓大名。”
誰知燕吟卻道:“什麼最不成器,都是扯謊。你三招就擊敗了我,何來不成器之說?你牆宗要是強到如此地步,天下還需什麼八宗坐鎮,單你一宗便足夠了!”
“三招擊敗......”
路行雲心下一震,看向定淳與崔期頤,他們同樣驚詫。只論元氣修為,燕吟比三人都高,劍術亦是精妙。無論路行雲還是定淳還是崔期頤,都無把握能勝過燕吟,可這看著手腳不甚靈便的胖婦人竟然三招就打敗了他,這是何等的實力?
當下再看那胖婦人,只覺她雖說一派隨和,但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不凡的安穩泰然。
“我牆宗不敢標榜在八宗中名列前茅,但論實力,卻自認不弱於其他任何一宗。”胖婦人抿嘴一笑,“連我這關也過不了,如何挑戰首席與次席聯手?”
相較於其他八宗,牆宗別具特色,最強不在於個體,而在兩人聯手。單論個人實力,即便現任首席楊鹿蜀,放在八宗一眾首席、次席中也難排上號,但要是他與次席饒姑硯聯手,整體實力將有質的飛躍。
楊鹿蜀與饒姑硯恰好是夫妻,所以經常有他倆雙修邪門劍術的流言蜚語。
燕吟垂頭喪氣,道:“你來這裡,就為了讓我無地自容?”
胖婦人道:“自然不是,有人約我來此,我又恰好途經這裡。看到你在哭鼻子,就來瞅瞅。哈哈哈,瞧你現在作派,和那時宗門中的驕狂真是判若兩人。”
燕吟本是極有心氣的人,但而今卻不動氣,任憑那胖婦人調侃。
路行雲道:“勝敗兵家常事,燕兄年紀尚淺,再練幾年,必有大成。”
胖婦人格格嬌笑:“道理不錯,但他這性子太剛,剛極易折,得拿醋再泡一泡。否則......”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你們既是他夥伴,又比他年長,自是懂得其中道理。”
路行雲低聲問道:“燕兄,好端端的,你去牆宗做什麼?”
燕吟面色一緊,嘴唇動了動,卻沒回答。
胖婦人瞟了幾眼燕吟,旋即道:“沒其他事,就此別過。”言罷,慢吞吞走遠了。
燕吟歎口氣,道:“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路行雲笑道:“我等都是兄弟,有什麼丟臉的。你還年輕,現在輸幾場,以後找回來便是。”又道,“輸贏勝敗固然重要,但也沒那麼重要。最重要的,那口心氣不能丟。”
“心氣不能丟......”燕吟點點頭、聳聳肩,精神稍微振作。
路行雲試探道:“你來太原郡......”
燕吟說道:“是我的私事,暫時不便透露。但是來太原郡的這幾日,我打探到了一些趙侯弘與孫尼摩的線索。”
“怎麼說?”
“我前日離開晉陽城,本待經大陵城回青光寺找你和定淳師父,沒想住店時聽幾名客人閒聊,話裡行間聽出些端倪。我便逼問他們,得知他們是常年出塞貿易的腳商,幾日前曾圈了一群駱駝往太原郡趕,不想中途遇上小型沙暴導致駱駝群驚散,得虧有三名旅人及時相助,不知施展了什麼法術,立刻將癲狂的駱駝鎮靜了下來。那三名旅人要求他們送幾匹駱駝代步,他們不敢不給,就此記在心裡。”
路行雲託著下巴道:“難道那三名旅人就是趙侯弘、孫尼摩還有一個神秘人?”他從何小七及唐貞元的描述中都聽說有一名來歷不明的美婦與趙、孫通行。
“我問了那三名旅人相貌,倒與趙侯弘他們大為相似,所以留心了。本待回到青光寺報信,沒想今日就與你們相遇,方便多了,接下來可徑直追去。”
“趙侯弘他們往什麼方向去了?”
燕吟道:“據那幾名客人說,買了駱駝自是為了穿越沙漠戈壁。所以趙侯弘他們只有一個去處,便是朔方郡,那裡是萬里黃沙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