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雲身輕如燕,飛快下到神覺塔底層。才從階上落地,不料“啪嗒”一聲居然踩到了一大灘水裡。這裡距塔門還有數十尺的距離,絕非風雨吹打所致,緻密的石質地面又不可能自己滲出水來,那麼這灘水從何而來?
怪事接二連三,令人好生納悶,耳畔鼓聲不斷,他便暫且放下此事,先朝著光亮處奔出塔。
塔外雨落如故,崔期頤聽到響聲轉頭看到路行雲,笑靨如花:“路少俠!”
路行雲回以一笑,只覺她周身乾爽利落了許多。四下看看,坐靠在門口一尊石獅雕像下李幼安眨巴眨巴眼睛望了過來,大喜道:“李兄,你醒了!”
“我、我早就醒了!”李幼安滿不在乎地說著,一扭身子想要站起來,但動了兩動,拗不過實在體虛,還是隻能乖乖坐在原地。饒是如此,只憑他在前前後後受的那些創傷情況下尚能如此迅速地恢復,路行雲就對他的元氣修為大大敬佩。
鼓聲已過了五輪,水氣彌騰的金剛禪院裡,依然只有他們三人。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組,最後還剩三組嗎?”
天外忽而傳來雄渾的聲音,路行雲尚未抬頭,彷彿一片烏雲飄過,一人自半空輕輕巧巧停在了另一尊石獅雕像的頭頂上。
來人頭戴烏鴉帽、身披玄袍,威嚴雄壯,正是緇衣堂堂主尉遲浮屠。
“咚——咚——咚——”
隨著最後一輪鼓聲餘音漸了,尉遲浮屠披風飄動,跳下石獅雕像:“丙組崔期頤,丁組李幼安,壬組路行雲,恭喜,你們透過了終試。從即日起,你們就是真正的金徽劍客。”話音未落,指彈三下,只聽得“叭叭叭”三聲輕響,路行雲三人垂頭一看,別在自己胸口的那金雀徽上金雀的空洞‘眼窩,都已然牢牢釘上一顆璀藍的寶石。
有了寶石為眼,整個金雀徽登時改顏換色,看著傳神如生。
三人道謝,尉遲浮屠看向半癱在地上的李幼安,笑問:“李少主還支援得住嗎?”
李幼安一口氣提上來,咬牙扶著石獅雕像慢慢站起來道:“無妨,小傷罷了。”
路行雲望著雨中的禪院道:“也不知其他幾組人怎麼樣了?”趙侯弘與司馬輕在寺裡下毒手,寺裡頭更有塔婆沙門、金剛僧這樣的怪物,實在兇險,“據我等所知,至少有兩人都死在了趙侯弘及司馬輕的劍下。”
尉遲浮屠臉色深沉,聲似深淵:“其餘五人,兩個死在趙侯弘手裡,一個死在司馬輕手裡,一個被塔婆沙門偷襲受了重傷,還有一個至今未能繞出寺院。死的都收到了寺外,迷路的也已派徒眾去引了。”說到這裡,目光一斂,“是以透過終試的,只有你們三人、三組。”
“趙侯弘與司馬輕在哪裡?”路行雲追問。
“早翻出寺院外牆不知所蹤。”尉遲浮屠雙手攤開,“他們不辭而別,等同放棄了金雀徽,我緇衣堂也不會再過問。”
路行雲直視地面,沒說話。尉遲浮屠轉頭一瞥高大的神覺塔,問道:“你三人之中,可有人找到藏在寺院內的無上秘籍?”
崔期頤與李幼安皆搖頭,路行雲稍稍遲疑,亦道:“沒有找到。”
尉遲浮屠聞言,努努嘴:“呦,那可遺憾,福緣差了些。”
說話時,已有數名撐著黑漆紙傘的緇衣堂帶甲徒眾穿過院門進來,有的去收拾血水中的金剛僧屍體,有的則抬著擔架去拉李幼安。
“滾開,老子不需要這些......”李幼安暴躁地揮舞雙手,豈料腿腳一鬆,整個人踉蹌著不由自主就摔到了擔架上,“滾,滾!”他大叫抗拒,卻困囿於身軀滯礙無法挪出擔架,只能四仰八叉著手舞足蹈。
“各位的組員們還在寺外等候,天色晦暗,咱們先出寺去。”尉遲浮屠如此說著,大手一立招呼忙碌的徒眾們,“趕緊收拾,隨我出寺!”
“是。”
路行雲跟著應和一聲,但邁步前,還是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看那矗立風雨中莊嚴肅穆的神覺塔。
遮雀寺山門外,已經沒有了最初的熱鬧。
定淳與燕吟各自撐著油紙傘迎接路行雲,路行雲注意到,他兩人胸前的金雀徽也都釘上了璀璨的藍寶石雀眼。再扭頭看了看四周,除了自己一組三人以及一如既往人數眾多的緇衣堂眾徒眾,剩下選手屈指可數,想來在寺內出了事的選手所在組的組員得到壞訊息後都提前散去了。
“丙組、丁組、壬組。”尉遲浮屠負手在後,輕輕點著頭,在山門前慢慢踱步,“竟然最後有九人脫穎而出,這次金徽大會的成果當真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