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句急迫,雖有安慰之言,卻不見他們有任何表示,只是拼命地往後退,能離多遠是多遠。眼裡全是驚恐害怕之色,全無憐憫。
那被喚做狗蛋的男孩,強忍著怒意,開口道:“李叔,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爹他還沒死呢,他只是餓了太久,一時間昏了過去。”
剛剛叫出狗蛋名字的男人見他還在狡辯,臉上最後一絲同情也沒有了,嗤笑道:“狗蛋啊,我這可是為了你好,你爹就是染上了病,你再這樣拖拉,說不定,我們這的人都會被傳染上的。”
聽到可能會被傳染,人群又再一次沸騰,他們好不容易才從那煉獄中逃出來,可不能在這裡把命給賠上了。
“你這小孩,說的都不聽,可別怪我們把你給轟下山去,到那時候,說不定你就要被活活的餓死、凍死。”
“你想死可別拉著我們一起。”
“趁我們現在還能和你好好說話,趕緊識趣的下山吧。”
來著不同地方村落的人,在這一刻倒是顯得同氣連枝,在涉及自身的利益時,人們往往會表現得出奇的一致,卻沒有想到,他們原本和狗蛋父子是從同一個地方出來的。
“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小人,這一路上,我爹哪裡不是好好照顧你們,李叔,當初你的兒子發高燒,還是我爹把家裡最後獵得的獵物去換做銀兩給你兒子治病。”
“還有王嬸,我爹看你是一個寡婦不容易,哪一年冬季沒救濟過你,不然你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和他們一起逼我們父子。”
“還有你,李老頭,你一個跛子,早年喪妻喪子,這些年,如果不是我爹有什麼事為你搭把手,憑你的柺杖,能把每年的糧食都收上來。”
“你們這些人,一個個被自己的利益矇蔽,連看清事實的眼裡都沒有,我爹只是太多天沒有吃東西了,你們看著他老實可欺,一個勁恨不得把他的皮都給扒下來,你們還是人嗎?”
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在絕望,孤苦無依的情況下,用盡自身最大的力氣爭辯,他也在害怕,害怕爹爹真如他們所說,也是染上了病。
可他不能退縮,他必須堅守這他們最後救命的地方,一旦被趕下山,他們就真的走投無路了,更不會有人管他們的死活。
小和尚們看見自己的師傅過來,才鎮定下來,也不怪他們,平常可沒見識過這麼大的陣仗。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吵吵鬧鬧的。”
方丈一出聲,頓時便靜了下來。有膽子大的人,說道:“方丈大人啊,這,那個人是染上了瘟疫死的,你快把他們趕下山去吧,不然我們這裡的人可能都會被傳染上瘟疫的。”
僅僅是這兩個字,就讓在場的人包括辛言變了臉色,瘟疫,對於現在的人們來說,可謂是談之色變。
一染上瘟疫,那可是必死無疑,無論你是什麼人,也沒辦法從老天爺手裡搶人。
方丈現在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了,突然後悔為什麼剛剛要讓徐夫人也跟著過來,萬一真是瘟疫,她要是有個好歹,知府大人準是繞不了他的。
徐氏在聽到瘟疫的時候,就已經拉著辛言往後退了好幾步,並且以帕掩面,對著辛言道:“我們趕快回去,這瘟疫一沾上就是死的。”
辛言用眼神暗示她別急,安撫道:“瘟疫又不是說有就有的,我們最近也沒聽到哪個地方發生了瘟疫,哪的就這麼趕巧?若是擔心,我們站遠一點就是了。”
徐氏剛剛是被驚到了,被驚恐佔據了理智,現在仔細想想,她丈夫是知府,如果哪個地方真的發生了瘟疫,第一時間就要往上報的,不應該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
看他們的樣子也是流浪了一段時間,如果是真的,怎麼會一點風都透不出來。
辛言沉著的向著出聲的男子問道:“你是何人?怎地如此清楚他是得了瘟疫?有何證據?”
那男子看向辛言,被她清冷卓越的氣質所攝,一時以為是哪家閨閣小姐,惶恐道:“回,回小姐,我與他乃是豐陽鎮一個名為李家村村民,我們,我們……”
他神情閃爍,吞吞吐吐,竟是再說不出話來。
狗蛋看他那模樣,知道他是怕那幾位貴人知道他們是從瘟疫區裡出來的,會將他們趕走,現下心虛,不敢言明。
狗蛋在心裡狠狠唾棄他一番,這才抹去淚水,昂頭說道:“這位小姐,我們是李家村的,我們村子在兩月前突發瘟疫,死了好多人,而且我們周遭的幾個村落甚至是小鎮都發生了瘟疫,我們本想等來朝廷的救濟,沒想到等來了的,卻是封村、燒村的命令,我們不得已逃了出來,一路上顛簸,最終在這裡落了腳,我爹他是太長時間沒有進食了,這才暈倒的,你們別相信他,我爹沒染上瘟疫,只是餓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