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鐸斯又問道:“那麼貝莉雅知道這件事嗎?”
堂吉柯德冷冷地看著高鐸斯,道:“你覺得呢?她一早起來,就去玩‘微服私訪’的遊戲了,這些人人盡知的訊息,怎麼可能會傳不到她的耳朵裡?呵呵,高鐸斯先生,你可真是個合格的看護人啊。”
堂吉柯德刻薄的語氣並沒有激怒高鐸斯,相反,他變得更加冷靜,就像一塊沉入湖底的石頭一樣。他低著頭,突然問道:“老伯爵……他是不是病了?”
堂吉柯德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有一個習慣,就是每個月的月初,他會到‘都靈廣場’檢閱他的軍隊。但現在,他已經整整8個月沒有做這件事了。”
高鐸斯點了點頭,目光又瞟向了堂吉柯德,問道:“怎麼?你為什麼這麼關心貝莉雅?”
堂吉柯德突然向前一步,靠近了高鐸斯,用只有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低吼道:“因為我是薩伏伊伯國的受勳騎士!我屬於這個國家,所以我忠於建立這個國家的家族!”
高鐸斯對視著堂吉柯德炙熱的眼睛,他突然明白,這雖然是個固執的老傢伙,但他是一個真正的騎士,因為他是…忠誠的。
無論在什麼時候,忠誠都是寶貴的品質,而忠誠的人,都是值得尊敬和信賴的人。
“不要抱怨了。”高鐸斯輕輕推開堂吉柯德,道:“有些事你並不瞭解,以後我會為你講清楚的。但我想現在最最重要的,是找到貝莉雅!你要知道,如果有人想害她,就一定不會只此一次!”
堂吉柯德一愣,也反應了過來。的確,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而是要找到貝莉雅!
二人在叮囑了愛麗絲繼續完成堂吉柯德定下的訓練課程後,便分頭尋找貝莉雅。
然而過了整整一天,二人都沒有找到貝莉雅,甚至半點線索都沒有。
二人在都靈城逛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又都回到了住宿的旅館,會和在了一起。高鐸斯表情有些不自然,堂吉柯德則是懊惱的神色。
正當二人或緊張、或懊惱的時候,一個稚嫩而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太好了,你們回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高鐸斯又驚又喜,回過頭來,這才看到貝莉雅正站在旅館的門口,靜靜地看著他們。
堂吉柯德如釋重負,他走到貝莉雅面前,伸出手,想抱起小女孩,但馬上意識到對方的身份高貴,他還是縮回了手。
“貝…瑪麗小姐,您一個人實在是太危險了,我…”
貝莉雅笑了笑,道:“大叔,你不用擔心我,別忘了,我現在可是機智的瑪麗小姐。”
她在“瑪麗”這個名字略微加重了語氣,而在說完後,她還揉了揉臉,因為此時她正戴著人皮面具。
貝莉雅這句話是在暗示二人,不要擔心她,因為她現在的身份不是公主,而是瑪麗小姐。
見公主展現出了遠超同齡人的聰慧,堂吉柯德不禁點了點頭,心想自己有些小看這位看似柔弱的蘿莉小公主了,她的確還只是個孩子,但她卻比很多大人還要聰明得多。
“我們先回房間吧。”高鐸斯說道。
堂吉柯德和貝莉雅點點頭,三人一起向房間方向走去,而堂吉柯德則特意放慢了腳步,落後了半個身位,跟在貝莉雅的身後。他謹慎地瞟了一眼四周,這才跟著進入了房間。
等到高鐸斯和堂吉柯德坐下,貝莉雅關緊了窗戶,落下了帷幕,並拉上了門。她看著堂吉柯德,說道:“堂吉叔叔,您知道了我的身份,對嗎?”
堂吉柯德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有人想對小公主您下手,但請相信我,薩伏伊受勳騎士堂吉柯德,一定會保護您的安全。”
貝莉雅表情看似輕鬆,但一雙稚嫩的小手卻緊緊攥著衣角。她笑了笑,然後轉過了頭,看著高鐸斯,道:“大哥哥,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但我今天才聽說,我第三個哥哥,凱撒,他明天中午,在太陽昇至天空穹頂的那一刻,將會在都靈廣場施以…絞刑!”
她說完,便低下了頭,雙手越攥越緊,眼淚止不住流淌了下來。
她無聲地啜泣了一會兒,便擦掉眼淚,繼續說道:
“我知道什麼是絞刑,凱撒哥哥跟我講過,這是一種嚴酷的刑罰,將繩子緊縛在壞人的脖子上,緩緩收束,直到…直到勒斷壞人的脖子…它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懲罰那些罪大惡極的犯人…”
“但我知道,我哥哥不是壞人,他是最疼我愛我的哥哥,我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終於,在說出了內心的憂慮、恐慌和不安時,她再也無法偽裝出能那副讓人安心的樣子了,而是恢復了小孩面對危險時該有的模樣,話也變得贅餘、冗長了起來。
這時的她,才真正像個孩子,在即將到來的危險面前,害怕,悲傷,畏懼,這才是小孩。
她繼續說道:“大哥哥,我知道,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本來我想,哪怕不當什麼公主,就這樣跟在大哥哥身邊,也很好啊,我很懷念和大哥哥在一起的時光呢…”
“但是…但是…但是我必須去救我的哥哥,我必須要告訴父親,哥哥是被冤枉的。”
“現在,我只想對大哥哥你說,謝謝,謝謝…再見…”
她不斷地道謝著,最後說出了道別,眼淚卻再一次地流淌了下來。
高鐸斯突然走到她面前,輕輕抱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