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暗中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雷加首先恢復的是聽覺。
先是一陣沙沙聲似乎有什麼離他很近的東西在草地或者落葉地上移動,然後……
“噢時間剛剛好。幫我把衣服拿過來一下好嗎?”
“嗯?怎麼不說話了?收穫太多手沒空?拜託,好歹你也說一聲唄。”
這裡聲音消失了片刻,似乎是某人遲疑了一下。
“嘿,黛娜,是你嗎?”
這三句話來自同一個聲音。不得不說,這個聲音還挺好聽的,知性成熟之中不失活力,是雷加最喜歡的型別。然而這個聲音說出的內容卻嚇得他亡魂皆冒。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其他感官還沒有迴歸,但附近沒有別的聲音了,而從最初那聲沙沙聲的距離來看,他很可能就是正在移動並驚動了那個女聲的主人的人。可是‘黛娜’顯然是女性的名字,所以……天啊,難道雷加穿越成女生了?
沒錯,雷加已經知道自己是穿越了。在‘天外一號’爆炸、那股蔚藍色的能量席捲整個發射架之後,雷加其實沒有徹底從那個世界消失,而是以一種類似鬼魂的狀態存在於那個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中。唔,這麼說也不妥。當時整片空間從‘天外一號’內的爆炸中心為原點,雷加看到一個透明的‘氣泡’以非常緩慢卻又肉眼看見的速度向外擴散。而他本人看向氣泡外的所有地方,都像是隔了一層沒擦乾淨的玻璃一樣。那似乎就是他高中時聽課外小組的老師提到過的有關另一個維度的可能現象。
只是很顯然無論是那些白大褂還是奧利維亞,抑或他的父母,都沒能看到這些變化。他們中的一部分試圖從發射架下方被炸碎的地面找出雷加的屍體,另一部分則分析著爆炸的原因,哪怕根本沒有頭緒。也就是在那時候,雷加目睹了他二十多年人生裡最悲涼的一幕——他的父母,還有奧利維亞,都像發了瘋一樣想要在渺茫的希望中找到他,為此不惜跟發射基地的負責人吵了起來,更是躲過挖掘機親自上陣。他們當時的表情,雷加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然後隨著‘氣泡’的猛然向內緊縮,最後坍縮到一個比玻璃珠還要小一些的點,他的‘靈魂’似乎也跟了進去,隨後穿越了什麼屏障,離開了那個世界,再也見不到他的父母。之後就是無限的沉睡,直到現在。
Well,起碼沒有死在爆炸中,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回到正題。那些小說裡的主角們剛穿越到新世界——雖然暫時不知道是怎樣的世界,首先做的不是感懷身世就是大喊幾聲看能不能啟用穿越者的金手指什麼的。而雷加,好吧,雷加感懷身世的部分早在正式穿越前就完成了,如今他竟然在擔心自己是不是‘變身’了。
對此覺得非常期待的讀者朋友不好意思了,這不是變身文o( ̄ヘ ̄o#。
然後另一個女聲響起,將雷加從擔心中拯救了出來。
“兮?不,那不是我!”
這一句意味著,‘黛娜’另有其人,雷加暫時不用擔心自己成了女兒身。可是與此同時,他需要開始擔心另一件事了。
先是一陣彷彿要震破耳膜的鳥鳴,緊接著是‘咔嚓’。那是骨頭斷裂的聲音。也不知道是那聲還在持續的鳥鳴的原因還是骨頭斷裂的緣故,雷加終於等來了第二種感官的恢復,就從他忽然感到痛不欲生開始。
噢,他現在知道了,斷裂的是他的脊柱和頸椎。
主要支撐起骨架的結構斷裂,雷加毫無疑問地倒在地上。那股鳥鳴聲也隨即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近的沙沙和撲撲,那是腳步聲。
一,他之前沒有猜錯,他所在的的確一片是落葉地。二,不管那第二個女聲的主人,那個‘黛娜’用了什麼來攻擊他,她已經來到他的旁邊了。
還有,第一個女聲,那個被‘黛娜’稱為‘兮’的,也過來了,而且是已經穿好衣服了——雷加聽到了衣衫拍打空氣的聲音。雖然他的視覺還沒恢復,本來就無法欣賞到那之前的‘美景’,但他還是覺得有點可惜。有那種聲音的女人,一般都不會長得太糟糕。
“兮,你之前說所有追兵都已經死了的。”
“我可以肯定,黛娜,他們的確都死了。”
“那這個馬利克是怎麼回事!”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比起‘兮’,黛娜的聲音少了那股知性成熟感,但很清脆,就跟唱歌似的,聽上去也不失為一種享受。而且……得,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感覺到‘兮’在接近,雷加下意識想要起身。之所以要註明是下意識,因為那本應是不可能發生的事。頸椎和脊柱斷裂,哪怕是對2047年地球的醫學水平來說都不是容易解決的問題,而且即便成功接上,也有很大的機率留下後患,自此不得不借助儀器生活——倒是這方面的儀器比較齊全什麼的。而在沒有得到治療的情況下,不說恢復,也別說起身了,最有可能的是雷加在很短的時間內死在由那兩個部位的斷裂而引起的其他傷勢之下。
到這裡循例擺上個‘但是’。但是雷加真的就站起來了。
雖然雷加曾經跟醫學生拍過拖,但他對醫學還是十知八*九——一無所知。但即便這樣,他也還是知道自己如今的情況是有多詭異的。
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才緩解了些許的疼痛感再次湧上來。鳥鳴聲再次響起,這一次的疼痛比之前還要強烈。還好,這一次持續的時間沒上次那麼長,似乎是那個‘黛娜’對雷加的攻擊被‘兮’阻止了。
“兮,你怎麼……”
“黛娜,不是馬利克。”
“可是他明明是雷加馬利克,他帶著突擊小隊一路從里約追殺我們都這裡呢!”
“我知道。”聽到這裡,雷加似乎感覺到那個‘兮’點了點頭。“我認得這個是雷加馬利克。但我的魔法告訴我,他已經死了。是有另一個人,或者說另一樣東西附著在他的屍體上。”
“What?!”這次是兩個聲音不約而同地響起。其中一個是‘黛娜’的,另一個則屬於……好吧,雷加的說話能力總算也恢復了。問題是,這真的是‘他’的能力?還是說,他真的只是附著在某具屍體——同名屍體——上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