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萬里無雲,陽光燦爛。小明和小紅揹著書包,手牽著手,走在上學的路上。
多好的一個小學作文模範開頭,除了手牽著手這一點。放在祖國國內,別說小學了,連高中作文這麼寫,估計也要起碼被扣上幾分,甚至要被班主任約談。還好,這裡的主角不時小學森。所以即便他做了(/正在做/準備做)某件比手牽手要‘深入’那麼幾個等級的事,也不用擔心會受到什麼懲罰。
也不盡然。
手腕處嵌入式晶片向大腦釋放出接收到通訊呼叫的訊號,兩三個小時前才結束了上一場持續了一整晚的盤腸大戰、剛剛恢復了一點元氣、現在看到身旁那具美妙胴體而又來了‘興’致的主角一把將女伴推開,整個人像是燙毛的豬一般從毛毯上彈了起來。
“該死,已經十點多了!”
他幾大步走到牆邊,一把拉開厚厚的窗簾,加州七月毒辣的陽光射了進來。
“噢baby你在做什麼?你曬到我了!”他那位女伴依然沒有睜眼,只是嘟囔了起來,“我想你也不希望我的面板被曬傷影響觸感了吧?能快點關好窗簾嗎?”
他撇了撇嘴,沒有將窗簾拉上。他需要這些陽光來為他驅趕掉身上還殘存的倦意慵懶。另外,這位女伴只是他昨天在好萊塢附近一家酒吧裡認識的三線女演員,一位你情我願地組合到一起從而度過一個新鮮而刺激的夜晚的物件,僅此而已。現在,他很懷疑自己是否還會有體會對方面板觸感的下一次。
將這位他甚至記不清名字的女伴拋諸腦後,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接通了這次通訊。結果通訊裡傳出的第一句話絲毫沒有讓他意外。
“雷加,你不會還在洛杉磯吧!”
語調語態平和寧靜,卻讓他不自覺地感到壓力。這是他母親的聲音。
自雷加記事開始,他的母親就有這樣的‘特點’。哪怕是處於人群之中,哪怕只是很簡單很自然地站在那裡,他母親都有強烈的存在感,都能釋放出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勢’,就跟幾十年前大熒幕上那些超級英雄,以及更之前祖國那邊武俠小說裡的那些高手似的。即便是站在其他一些老牌大企業的掌舵者乃至當今最強大幾個國家的最高階別的國家領導人面前,他母親的依然能夠不落下風,甚至能將那些人的氣勢全部壓下去。
據雷加所知,只有他的老爹能在他母親的強大氣場之下保持嬉皮笑臉的模樣,而不會不自覺地擺出自己最正式的一面,不會變得謹小慎微起來。考慮到他老爹經常吊兒郎當沒個正形而他母親才是白手興家創立跨國集團的那位,這對於雷加來說一直是個未解之謎。他倒是有向他老爹考證過,但他老爹每一次都只是一笑置之。
對了,今天就是他老爹的生日。他母親打來‘電話’,就是讓他回家準備的。
噢,電話。電話,不管是智慧機還是功能機還是固化,都早就在過去某個不能精準定義的時刻或者時間段默默地退出市場。如今是2047年。2047年的世界跟他老爹偶爾會講起的曾經已經有很大的不同。雖然能源危機還是危機,環境問題依舊是問題,但最顯著的一點——世界社會的中心已經不再是當年那樣聚焦在北美洲,而是由太平洋東西岸兩個大國共同主導格局的走向。嚴格來說,西岸那個自將近一百年前開始復興的國家更有潛力,而且在各個方面都有很好的前景以及較為寬鬆的政策,這也是前幾年雷加得以保留那邊的國籍,以及他母親在創立於北美的事業基礎穩固了之後遂了他老爹的意答應舉家搬回去的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上面說到的各個方面,不包括影視事業。
2047年那邊的影視產業的結構,跟三十年前基本沒兩樣。雖然在體裁和內容上放寬了一些,但某隻大手還是在掌控一切,隨時逼你剪上幾剪。一百二十分鐘的電影被迫剪成80分鐘的,這種事依然時有發生。製片商也依然是將大把大把的錢交給偶像而不是演員,更不是影劇本身。相比之下,還是大洋彼岸的好萊塢主導著影視潮流。
雷加作為一位影視產業從業者,大學裡也是學習相關專業的。因此他離開父母,離開祖國到了那邊生活也是可以理解的了。他沒有去自家母親的公司做事,而是當了一名編劇。
雷加擅長編構特工類的故事背景。雖然他才剛畢業,但已經在圈子內小有名氣了。可惜的是,他的名氣不是來自他的作品——起碼不完全是。他的編劇功底倒是不錯,甚至可以說得上百裡挑一。他甚至有著一定的導演方面的潛能。他的畢業作品就是親自將一個自己寫的特工劇本拍了出來,不但在校內取得最好的成績,也得到了校友前輩的賞識。可惜的是,2047年的電影市場,主流不是特工電影,也不是三十年前他老爹超級喜歡、在他出生之後還偶爾帶著他一起‘重溫’的超級英雄類,而是對於他這種活躍的小年輕來說比較沉悶也更考驗積累的歷史劇。
因此他那個畢業三年之內當上大編劇甚至大導演的夢想,看起來暫時是不可能實現了。
好了,暫時不說這些。2047年還有一個比30年前要便利的地方,那就是交通。即便依然要搞這樣那樣的程手續,即便混血兒的面龐拿出華夏國籍的證件總是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雷加還是在五個小時之內完成了甩掉ONS女床伴、到機場、上飛機下飛機、在飛機上跟空姐聊聊天、過關等一系列的程式,跨越了整個太平洋,來到他母親辦公的大樓下,見到他母親的那位女助理。
“我的天啊,奧利維亞,你跟我上一次見你,還有上一次,以及上上一次,再有更上一次都還是一個樣子,還是那麼年輕,那麼美麗。你是怎麼做到的!”一見面雷加就這麼打了招呼。然後:“我母親怎麼讓你下來了?該不會她還有事吧?”
一臉燦爛笑容的女助理,奧利維亞,朝雷加聳了聳肩,算是預設了。
得到這個答案,雷加無奈地喊道:“她一個電話讓我火急火燎地趕回來,自己卻做自己的事了?我們說好了要給老爹準備驚喜的!”
奧利維亞搖了搖頭。
“這是一個臨時會議,與華夏火箭基地的。我們與國家合作的一個銀河系外環境探測的長期專案……”
“那艘叫‘天外一號’的太空大樓船對吧,我聽說過。我告訴你,當初這個專案才剛公開呢,我在好萊塢那邊就又聽到隔壁矽谷那些曾經的科技產業巨頭們哀聲四起了。”
“這不奇怪。”奧利維亞抿嘴笑著搖了搖頭,同時一邊說話一邊帶著雷加往大樓內走去。“就是天外一號。這次是天外一號出了點問題,你母親親自與國家那邊交涉。你知道你母親向來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你不來接她的班,她只能自己來了。”
“好吧,這個理由勉強可以接受。”雷加嘆了一口氣,“只是今天是老爹的生日,他估計要失望了。對了,今晚你會來一起慶祝嗎?”
不說雷加的老爹了。這可是他們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的時候,一年裡也就那麼幾天,如今雷加就顯得非常失落。見他這個樣子,奧利維亞拍了拍他的肩膀。
“當然會的,而且你先不用急著猜測。我下來之前會議應該已經差不多了。你母親應該能趕上的。倒是你。”說到這裡,她曉有興致地望著雷加,“你母親一直是你母親,但你父親卻是老爹、Dad和爹地。你不覺得這樣有點不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