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正值盛夏,李純簡在白鹿書院的外圍搭起草棚子,掛上一隻只素面絹紗青竹柄團扇。
一炷香後,李純簌姍姍來遲,香汗淋漓。
緊接著,楊行策從外邊訪友回來。只見他今日穿了一件梨花白袖袍,衣袂飄飄,舉止風雅。
“楊院長,在下賀清笳,經營一家怨歌行,賣團扇。這次分發團扇,是公主殿下的授意。”賀清笳推搡一把李純簌。
“楊…郎…君…安…好。”李純簌磕磕絆絆,臉頰羞紅。
“賀娘子,喜歡工筆畫還是寫意畫?”楊行策作揖道。
賀清笳沒有回答,取出一隻團扇,題寫了《怨歌行》。
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飈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這首閨怨詩,曾經被賀清笳的阿耶燕哀帝譜了新曲,傳唱至今。
楊行策凝視著團扇,眸光閃動,直至李純簌輕喚了一聲楊郎君,將他的思緒拉回來。
“賀娘子,家中有不懂事的年輕人,曾經跟隨過安泰公主,最後戰死在金陵戰役,失禮了。”楊行策再度作揖。
夏太宗表現得很寬和,從不為難大燕遺民。
不過,弘農楊氏謹小慎微,不允許楊行策這一代人出仕。
“無妨,燕哀帝不是個好皇帝。”賀清笳淡淡地道。
聽說,江南一帶水患嚴重,她的阿耶除了掉落幾滴眼淚,就是被那幫想要從賑災當中撈油水的官員忽悠,一會兒修建堤壩,一會兒轉移人口,沒一樣是幹成的。
“多謝賀娘子的團扇。”楊行策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李純簡,這團扇本宮不結尾款了!”李純簌氣得直冒火。
數日後,李純簡忙著追李純簌的尾款之際,怨歌行來了一位貴客。
“東家,幫我訂製一把足夠風騷的團扇,記得用這瓶香露浸泡三天三夜,再風化三天三夜。”貴客塞給李純簡一隻琉璃瓶。
“何為風騷?”李純簡淡淡問道。
“就是扇面上繡的花朵,能夠吸引蜂蜜那種。”貴客從荷包裡掏出一隻金元寶,重重地壓在八仙桌上。
“郎君說的是絨花吧。這絨花,技藝最精湛的當屬金陵,不論哪個朝代,都是貢品。湊巧,我家娘子來自金陵。”綠筠看見金元寶,兩眼放光。
“長安最近不是流行一款抓破美人臉的茶花,就繡這個吧。”貴客瞟了一眼賀清笳擬定的契約,然後收起來,直接離開。
綠筠好奇心重,把玩琉璃瓶,鬆了木塞,輕輕一嗅,笑道:“娘子,這香味頗有異域風情,像是在哪裡聞過。”
賀清笳接過琉璃瓶,也嗅了一下,嗓音清泠:“這香味叫作沙漠的秘密,產自密昔兒皇室,前期是花果的清甜,中期是胭脂的馥郁,後期是木質的溫暖。這麼一小瓶要十兩黃金,在長安不常見。”
“娘子,拿十兩黃金來泡團扇,太奢侈了,還不如灑在身上。這位貴客,挺疼愛他的情人。”綠筠調笑道。
賀清笳見狀,搖頭失笑,接著隨口問道:“我何時會了絨花?”
“娘子現學就可以了。”綠筠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