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譏諷她苛待庶女,反倒讓庶女撿了便宜了?
陶氏笑容微冷,“三弟妹說的不錯,庶出的可不就是上不了檯面?說起來三老爺剛得的庶子,三弟妹還是早些將他抱到自己身邊養的好,免得又被妾室養歪了”。
阮氏神色猛變,前兩日江南那邊送了信來,三老爺去年剛納的妾生下了個兒子,她免不得又哭了幾場。
卻還是忍著傷心和憤怒為那新生兒和姨娘打點了許多東西,送去了江南,陶氏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卻是在戳她心窩子了。
陶氏見阮氏變了臉色,優雅拿帕子沾了沾嘴角,“這女人啊,來這世上一遭,不容易,沒有子嗣傍身,更難!不說三弟妹這般孃家不顯的——”
陶氏說到這頓了頓,葉青靈和支氏、阮氏等人因不知情,都不知道陶氏還要說什麼,葉青殊卻是心知肚明。
只陶氏畢竟是長輩,她可以話裡藏針,卻不能直接衝她喊,叫她閉嘴,也只好眼睜睜看著她往下說,只緊緊盯著支氏的反應。
陶氏的目光落到面色淡然的支氏身上,“就是二弟妹這般出身顯赫的,不也因著子嗣受了許多委屈?如今更是要親自陪著庶子千里迢迢的去潁川,好將庶子記在自己名下,謀個老來有靠”。
陶氏話音一落,葉青靈訝聲驚呼,“什麼!”
陶氏笑了笑,端起茶杯,卻不接葉青靈的話,支氏垂著的雙眼慢慢抬了起來,“大嫂,說什麼?”
“二弟妹這是還不知道?”
陶氏裝模作樣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喲,這可真是,都怪我嘴快!二弟信誓旦旦的在老太爺面前保證了,我只當他已經與二弟妹商量過了,沒想到二弟妹竟是毫不知情!”
支氏抬起的眼又慢慢垂了下去,輕聲開口,“是啊,我竟是毫不知情——”
阮氏忙打圓場道,“定是二哥正斟酌著怎麼同二嫂開口,卻不是故意要隱瞞二嫂的”。
支氏慢慢站了起來,“不早了,你們都回去吧”。
支氏說著看也沒看眾人,轉身往花門處走,一直到現在,她都是極鎮定的,甚至連神色都未變。
葉青殊的心卻高高提了起來,緊緊盯著支氏,眼都不敢眨,生怕自己一眨眼,支氏就突然爆發,讓自己措手不及。
“母親,我扶你回去——”
葉青靈話音未落,支氏忽地一個踉蹌,哇地嘔出一大口血來,屋中驚呼聲四起。
葉青靈和玉蘭搶上兩步,一左一右緊緊扶住支氏,葉青殊卻似被魘住了,眼睜睜看著支氏軟軟癱在玉蘭懷中,連眼皮都動不了。
上輩子,支氏臨死前的模樣與眼前滿臉滿身是血的支氏慢慢重合起來。
上輩子,她太過年幼,根本不瞭解,更談不上理解支氏的冷漠,她只知道她的母親和別人的母親不一樣,從來不會和她說話,更不會對她笑。
她自小就脾氣古怪,葉守義那般溫柔體貼的待她,她都不加理睬,更何況支氏?
她便也無視支氏,她有外祖母,有舅母,有沒有母親,都好。
後來長姐出事,支氏病重在床,小丫頭們婆子們毫無顧忌的在她耳邊議論,她沒有兄長、長姐照拂,如果支氏也有不測,葉守義續絃,免不得同支國公府也事要生疏的,她會如何如何苦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