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之山緩緩睜開雙眼,他目光低視著胸前的酒杯,隨後將其拿起一飲而盡,最後將它慢慢放下。
王延慶饒有興趣地看著常之山的舉動,似乎得到了什麼天大的好訊息一般,笑道:“常將軍是直爽之人,敢問老夫這頓宴席…可還吃得下去?”
常之山沒有直接回答王延慶,而是淡淡地說道:“倒酒吧。”
王延慶聽後大喜,連忙將常之山的酒杯再次斟滿,口中不忘說道:“常將軍真乃當世俊傑!來來來!今日你我二人不醉不歸——”
‘叮——’的一聲,酒杯再次碰撞在了一起,只不過與先前的沉悶相比,這次清脆的碰撞聲中似乎透出絲絲和諧。
在滿飲第三杯酒後,王延慶熱情替常之山夾了一塊肉,道:“常將軍之行老夫替小天將軍感到欣慰,不過方才將軍有一言確實差矣——”
常之山不解,道:“哦?還請王相指教?”
王延慶笑道:“方才將軍說手中沒有老夫所需之物,實則不然——”
......
......
常小天風風火火地跑回府中,今日他一反常態,甚至顧不得平日裡進父親書房必須先敲門的規矩便直接將房門推開。當他見到父親正如往常那般安安靜靜地站在沙盤邊捋須深思時,他焦急地問道——
“王延慶昨日派人送了帖子來?”
看著兒子跌跌撞撞的樣子破天荒地沒有責怪他,而是淡淡地說道:“送了。”
“他要你去幹什麼?”
“吃飯,不然還能幹什麼?”
“那…那你打算怎麼辦?去還是不去?”
“已經去過了。”
“啊?”常小天吃驚地看著父親,嘴張得能塞下一顆雞蛋。
常之山將手中的旗子、木具模型往沙堆上一扔,隨後拿起一旁的溼巾擦了擦手,道:“你來的正好,剛好有些事想和你說說。”
常小天迫不及待地問道:“王延慶想幹什麼?這時候邀您過去肯定沒安好心,您……”
“先坐下——”常之山打斷兒子連珠炮似的問話,淡定地指了指桌案旁的椅子。
常小天沒辦法只得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待他坐定後,便聽常之山不緊不慢地說道:“關內,你回不回?”
聽到‘關內’二字常小天先是一愣,隨後他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這還用問?常小天做夢都想回關內去,只要讓他回那地方,他今兒下午便可收拾行囊晚上就能出發,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不過這是什麼意思?王延慶那老賊能點頭?公孫錯那白胖子能點頭?欸不對…方才父親問的是‘回不回’而不是‘想不想’,他根本不在詢問自己的意願而是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一個答覆,難道……
常小天忽然有些激動,他挺直身子問道:“回關內!?怎麼?王延慶肯讓我回關內?”
常之山默默地點點頭。
“什麼!?他請你過去就為了這事兒?”常小天感到震驚無比,可他又很快冷靜下來思索一陣,道:“不對不對,這老賊怎麼會突然對咱示好?這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他…他想從咱這兒要什麼?”
常之山依然沉默,只是靜靜地看著兒子。
常小天又思考了片刻,而後瞪大雙眼問道:“黑衣衛?”
只聽常之山輕嘆一口氣,道:“十日,他要黑衣衛離開長安十日。”
“什麼!?他…他想幹什麼?”
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在常小天頭頂,在這個節骨眼上要黑衣衛調離京城十日,王延慶想幹什麼?難道真如外邊傳聞那般,他要動真格了?
“不!我不回!這事兒不能答應他!”常小天焦急地說道。
常之山搖搖頭,道:“你回不回關內是一碼事,我答不答應他是另一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