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青垂首道:“白天一直沒空。”隨即她問阿正:“倒是你,大半夜的怎麼過來了?你手上的那個不是七夕那晚我給紫兒買的宮燈嘛,怎麼在你手裡?”
“我聽到這裡有動靜,所以才過來看看。我聞出是你後,所以就把這宮燈帶來想要交給你,你幫我還給二姑娘吧。”阿正鎖完了門,將鑰匙交給寧夏青,對她揚了揚手裡的宮燈,道:“這宮燈之前壞了,我幫二姑娘修好了。”
寧夏青不由得詫異起來:“宮燈是什麼時候壞的?我怎麼都不知道這宮燈壞了?”紫兒本就極為依賴她,更何況這是她買給紫兒的燈,若是紫兒弄壞了燈,肯定會來找她求助的,她不可能不知道此事的啊。
“就是前天的事,我去庫房的時候,撞見二姑娘和她身邊那個小不點站在影壁後頭哭,好像是二姑娘不小心把這燈給摔壞了。我從庫房出來的時候,二姑娘和那個小不點已經走了,這燈就留在原地,我給撿回去修好了。”
寧夏青還是不敢相信:“紫兒摔壞了燈?那她怎麼不來跟我說呢?”
阿正若無其事地答:“可能是怕你責怪吧,你也別往心裡去。”
寧夏青不由得心酸起來,她何嘗聽不出這是阿正的安慰之語。
這些年來,她何曾責怪過紫兒,紫兒本就是個文靜內向的孩子,從不調皮搗蛋,她根本不需要約束紫兒什麼,只需要保護照顧著紫兒便是,因此她從未對紫兒有半句呵責之言,既然如此,紫兒又怎麼會擔心她會責怪?
寧夏青明白,紫兒雖然只有五歲,卻也感覺得到姐姐的辛苦忙碌,因此不敢用這種小事去給姐姐添亂,連心愛的宮燈壞了都不敢告訴姐姐,只好和雙喜一塊躲起來哭。
寧夏青皺著眉頭,又酸又暖地對阿正道了謝,從阿正的手裡接過宮燈,帶著翠玉往自己屋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她不由得感嘆道:“紫兒這樣懂事,我反倒更加心疼。說到底,還是我做的不夠好,讓紫兒連宮燈壞了都不敢來找我。要是我再厲害一點,能夠在顧忌生意的同時照顧好家人,也就不至於讓紫兒受這樣的委屈。”
翠玉張了張口,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只可惜翠玉並非口齒伶俐之人,即便想要出言安慰幾句,卻也無從說起,只好轉而道:“反正……反正阿正也已經修好了燈,咱們明兒把燈還給二姑娘,二姑娘肯定能高興壞了。”
寧夏青沉吟一下,露出淡淡的笑容:“也對。明兒把燈還給紫兒,看看紫兒高興的樣子。”
見寧夏青笑了,翠玉也笑了,說:“其實姑娘不必太擔心二姑娘。姑娘不知道,自從姑娘給二姑娘買了那些畫畫用的東西之後,二姑娘和雙喜成日裡都撲在案前呢,一整天裡就沒有什麼時候是臉上沒有顏料的。就是苦了陳婆,天天追著她倆的屁股後面給她倆擦臉換衣服。”
寧夏青欣慰地笑了,和翠玉一塊進了屋子,忽然想起了什麼,變了臉色,拍著腦門道:“我剛剛倒是忘了跟阿正說一件事了。”
翠玉問:“什麼事啊?”
“是趙香娥的事。她之前跟阿正說想見我一面,我卻一直忙得顧不上她,而且我現在也想見她一面,有事情想跟她說。”
翠玉連忙轉身準備出門說:“姑娘別急,我現在就去跟阿正說。”
“等等。”寧夏青叫住翠玉,瞧了瞧外頭被北風吹得瘋狂搖晃的樹枝,道:“今天已經夜深了,你明早再去吧。”
翠玉應了聲“也好”,隨即開始幫寧夏青收拾梳洗,一邊動作著一邊遲疑地問:“姑娘,咱們的鋪子開業後,生意會好嗎?”
寧夏青一邊摘下頭上的珠釵,一邊淡淡地說:“這個不好說。成事雖在天,謀事卻在人。”
翠玉嘆了口氣:“唉,我是擔心三年之後那五萬兩,那可是五萬兩啊!咱們得什麼時候能攢下那五萬兩?那得賣多少料子啊?姑娘,有句話我只敢私下跟你說,我雖然不清楚鋪子裡具體的收成,但我琢磨著,畢竟是五萬兩,咱們就是十年也攢不到這麼多錢吧……”
寧夏青笑了:“我倒是不擔心這個。做生意和你想的不一樣,做生意不是算死賬,做生意是要靠機遇的。要是遇上好機會,賺幾筆大的,五萬兩很快就到手了。更何況,就算一直沒遇到好機會,咱們還可以去借錢,五萬兩我還是借得到的。”
翠玉歪了歪頭問:“姑娘是要去找顧家借錢?”
“可能是顧家,也可能是……”她將那串東海珍珠串從匣子裡拿出來攤在手掌之上,看了一會,悠悠嘆道:“不過,借錢到底是下下策,咱們還是得琢磨怎麼能夠把握住機會。”
晨起之後,紫兒歡歡喜喜地捧著幾張紙從老太太的房裡跑出來。
自從父親消失後,姐姐也變得早出晚歸了起來,紫兒現在連想見姐姐一面都很難。因此今日紫兒拼命剋制住了賴床的渴望,早起來找姐姐,因為她想要給姐姐看自己畫的畫。
這可是她畫的第一幅拿得出手的畫呢!
然而當紫兒興沖沖地跑到寧夏青屋子裡的時候,寧夏青的屋子已經是空的了。
雙喜從後面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道:“二姑娘二姑娘,我剛剛碰到艾綠姐姐了,艾綠姐姐說,大姑娘在不久前已經出門去了……”
紫兒撇了撇嘴,眼睛已經在大眼睛裡打轉,小手將畫紙捏緊,將畫紙捏出了一道道皺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