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就別再為我的親事操心了,我覺得吧,緣分沒到,咱們著急也沒用,等緣分到了,自然就會遇到合適的人了。反正我還想多陪娘幾年,我不想那麼早嫁出去。”
“娘也不希望你那麼早嫁出去。”曹氏說完,還與寧夏青相視一笑。
寧夏青垂眸,心知自己與父母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父母對自己的期盼只是嫁個好人家,過一輩子的安穩日子,可她自己卻清楚,安穩的人生需要太多的運氣,她沒有那個運氣,她必須要去爭去搶,才能保護好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
寧夏青從曹氏的屋子出來,便準備出門去買蜂蜜了,託陳婆子給已經歇下午覺的老太太留了話,隨即就帶著翠玉出門去了。
阿正趕著馬車過來,翠玉扶著寧夏青上馬車,寧夏青剛要邁步,卻忽然頭一暈,心撲通撲通地直跳,彷彿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一樣,讓她差點就跌了跤!
翠玉嚇壞了:“姑娘!你……你沒事吧?”
寧夏青緩了緩神,無力地說:“沒……沒事,只是有點頭暈。”
翠玉一聽就急了:“好端端的怎麼會頭暈呢?要不……咱們回去吧,請個大夫來看看。”
“我沒事,可能只是中午的日頭太毒了,晃著我了。好了,咱們快走吧。”她只覺得,彷彿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莫名地劇烈流動起來,兩邊太陽穴處拼命地漲著。
寧夏青本來的打算是先買蜂蜜,然後再去約好的茶館找趙香娥,可剛剛上車前的那一陣心慌雖然已經漸漸消去,卻仍是讓她心有餘悸,因此,她便改了主意,讓阿正直接趕車去茶館,在那裡等著趙香娥,也順便在茶館裡坐著歇息片刻。
寧夏青無力地靠著車背上,太陽穴處腫脹的感覺依舊未消,她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彷彿腦子裡塞了好多東西,像是要冒出來。雖然那種劇烈的眩暈感已經消失,反胃的感覺卻在她腹中逐漸蔓延開來,讓她覺得剛剛用過的午飯似乎堵在胃裡,十分不舒服。
翠玉被上車前的一幕嚇得快要哭出來,眼裡一直噙著淚,始終擔憂至極地看著寧夏青,道:“姑娘,你沒事了吧?你剛剛真是嚇死我了,你不知道,剛剛你的臉色和唇色一下子全白了,現在才緩過來一點。”
寧夏青難受得連頭都不想搖,只是淡淡說:“我已經比剛才好多了。唉,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就……”
“一定是被婚事給鬧的。”翠玉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哭了:“一樁是定下了多年的婚事,一樁是高門大戶來提親,結果全都吹了,這擱誰誰能受得了啊?姑娘心裡頭得多遭罪啊,姑娘肯定是因為心裡頭上火,剛剛才會頭暈的。那兩家人也真是的,怎麼能這麼對姑娘啊?”
寧夏青微微苦笑,想要跟翠玉解釋,然而身上難受,實在是不想花力氣說話,於是就靜靜地聽著翠玉聲淚俱下的嘮叨,就在這時,馬車忽然停了。
翠玉一怔,疑惑地念叨:“這麼快就到了嗎?”隨即抹了抹淚,掀開車簾,又是一怔,詫異地問阿正:“這是哪裡啊?你怎麼在這裡停下了?”
“前頭堵了一堆人,車過不去。”阿正道。
寧夏青卻聽出了異樣,出聲問:“阿正,怎麼了?我聽你說話的聲音有些不對。”
阿正沉聲答:“我也不知道前面怎麼了,我只是聞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味道。你們兩個在這裡等我,我去看看情況。”說完,阿正就跳下了車,卻又轉身,鄭重地囑咐翠玉:“你一定要看住姑娘,別讓姑娘下車,你們兩個必須在這裡等我回來。”然後匆匆跑開。
車內,寧夏青的眸子閃了閃,睫毛撲閃了幾下,皺了皺眉,忽然說:“翠玉,咱們也去看看。”
“姑娘,阿正讓我們在這裡等他……”
寧夏青卻已經跳下了車,翠玉只好跟上。
寧夏青的腳步還是有些輕浮無力,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擠進人群中去,聽見旁邊傳來許多聲音——
“唉喲,真是嚇人哦……”
“是啊,我也嚇死了……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
“聽說是踩空了樓梯,從上頭滾了下來,本來都站起來了,還沒站穩,就要下臺階,結果就又摔了,好死不死的,臺階旁有顆大石頭,腦袋就正好撞到了石頭上……”
“真是倒黴啊,瞬間就流了滿地的血。”
“我當時就在路的對面,親眼看著他從樓梯上滾下來、又站起來、又摔倒的,整個過程就是一眨眼的事,我完全沒反應過來,現在想想都覺得不敢相信……”
“好端端的一個人,一眨眼的功夫怎麼就……”
“不是說已經去請大夫了嘛,大夫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過來啊?真是急死個人!”
那張慘白的臉上雙目緊閉,毫無生還希望的痕跡,半邊臉上沾滿了鮮紅的血漬。
“爹?”寧夏青瞪著眼睛,聲音很輕,卻宛若砸在人群中的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