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湊上前,青絲披肩吹落,輕聲細軟,放低了姿態,像極了小時候帶她在院子裡放風箏時,不會放,求你,放不動不想放,還是求你,那眼巴巴可憐的模樣,哪怕後來歲月漸長,所有人都變了模樣,但當她需要的時候,依舊可以翻臉變換。
謝家人骨子裡有一種特質不會變的——為達目的,哪怕未必不擇手段,也絕對不會罷休。
擺得起高姿態,也能低頭惹塵埃,這才是謝明謹。
而謝明容....她當時就一個反應。
黑臉,僵身體,怒瞪。
且也冷厲瞥過正用“三條野狗看另一條吃肉包的野狗”般眼神看自己的謝明月三人。
哦,還有一個同樣氣明謹當年不告知原因非要一意孤行離開謝家拋棄所有的謝之岫。
他們都是謝家附屬,明謹拋棄謝家,跟拋棄他們無異。
可哪怕決意斷交,見了眼前一幕,到底還是意難平。
多年家書抵萬金,不及隔壁大姐姐?
謝明謹,你待人也太偏私了!
一直自以為自己是謝明謹最偏愛而且日常跟謝明黛謝之檁兩人炫耀的謝明月終於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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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醒酒湯來了,喝一口吧。”
明謹回神,接過湯藥,刺鼻的氣味讓她泛起的酒氣壓下了些,往常芍藥都會關切她所經歷的事,但對今晚之事卻絕口不提,大概明瞭對於謝家這些至親之人,自家姑娘心態一貫糾結。
既然糾結,何必提起。
反正已經低頭乖乖哄了姐姐,難道還能反悔麼?
一想到端方嚴厲的謝明容在主動當眾撕破臉後被自家姑娘賣乖溫軟給弄得把酒杯都翻倒失禮的模樣,芍藥就忍不住想笑。
其實吧,姑娘
喝完了湯藥,面上嫵媚醉人的緋紅似散了,她的眉眼半醉半醒,柔聲道:“花響樓那邊的安排好了麼?”
“好了,天狗已鬆開監控,放大荒的奸細入細雨閣。”
明謹略頷首,脫下身上薄薄的睡袍,露出內裡貼著冰肌雪膚的青紗,坐在了軟榻上,藉著兩邊金鶴提燈燻出的暖光朝芍藥看來。
“你說,對一個自小喜歡雛妓,殘害許多百姓幼女的人,我讓他無中生有背上叛國罪名去監察院走一遭,我這麼壞,會不會遭天譴啊?“
芍藥沉思片刻,回:“天譴不會劈仙女。”
明謹一怔,後失笑,笑聲銀鈴般,也就著半燻的酒氣躺進了溫暖的被子裡,像個小孩子一樣,對芍藥眨眨眼,“小芍藥,仙女要睡了....”
她是醉了,本來酒量就不好,倒跟今夜什麼人什麼事無關。
說來也奇怪,沒入都城前,鬱結難消,真回來了,她的心態反而沉定了。
也許是這一門婚約給了她一點提醒,指點她去追尋四年前就一直不明的秘密——她的父親到底在與誰爭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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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雪花一般的請帖累計案頭,烏靈郡城兩騎兵對峙的訊息早已傳到都城,既是謝家依舊氣派的貴女,又是未來王妃,如今的謝明謹好像重回了當年的巔峰....
當然還差點,比如今日這一封請帖。
謝明謹赴邀,因為這一場最兇險,對她敵意最深,卻可以一次解決,一勞永逸——如果她想徹底解決這個噁心她許久卻未曾對他人表露的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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