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負重傷?危在旦夕?”
雲子淵有些不明所以,明明現在的他能跑能跳,生龍活虎,哪有一絲傷重不治的表現。
劍玄看著在自己屋子裡爬上爬下、活蹦亂跳的雲子淵,嘴角微翹,心中暗笑:“到底還是個小孩子,跟小雪花一樣脫不掉的孩童心性。看你先前那副沉毅寡言的模樣,差點還真以為你是個早熟的小大人呢。”
“先生,您說我身負重傷,危在旦夕,可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你莫不是在嚇唬我。”雲子淵仔細檢查過了自己的身體,並沒有找出任何異樣,於是更加的茫然不解。
劍玄沒有出言解釋,只是從牆上隨意取下一把普普通通的連鞘長劍,並交給了雲子淵。
雲子淵輕蹩眉頭,不明白劍玄究竟弄何玄虛,只是,當雲子淵接過長劍,但他的手指觸碰到長劍的那一剎那,他的身體瞬間崩緊,一股異樣的感覺浮現心間。
而當雲子淵徹底接過長劍,牢牢緊握手中時,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帶著無與倫比的強大穿透力,驚醒了整片夜空。夜空之上閃爍著的璀璨星海,似都被慘呼之聲驚嚇著,變得暗淡模糊。
此刻的雲子淵跪倒在地,幼小的身體虛幻如鏡,頃刻破碎,一道道裂紋密佈體表。雲子淵感覺現在的自己就是個瓷娃娃,摔落在地化作一地碎片,又被人肆意踐踏,再重新粘合在一起,不成人形。
劍玄出門將循著慘呼聲找來的村長等人打發了回去,才慢悠悠地踱步到雲子淵身前,有些滿意道:“驟遇如此痛徹骨髓,鑽心刺骨的劇痛,你也只慘呼了一息的時間,你的心志之堅讓我驚歎。”
俯下身,劍玄將雲子淵因為身體受激僵硬而死死緊握手中的長劍強行取回。
長劍離手,雲子淵感覺自己恢復了正常,那噬骨般的劇痛悄然消失,浮現於體表的道道裂紋也在無聲消失,更準確的說,裂紋並沒有消失,而是隱藏在了體表之下,隱藏在了雲子淵身體的最深處。
雲子淵爬起身來,靜靜佇立,神色自然沉穩,似乎先前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妄,只有當他的目光掃過劍玄屋內隨處可見、形式各異的劍時,才能從雲子淵微微顫抖的嘴角看出,先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絕非夢幻空花。
劍玄將手中連鞘長劍仔仔細細地擦拭了一遍,才掛回牆上劍架。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雲子淵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身體究竟發生了什麼。剛剛他確確實實嗅到了死亡的冰冷氣息,如狂暴的猙獰魔獸,將他拖拽進死寂的煉獄深淵裡。
“方才說過,你一身的劍骨本源在之前天門神將與你護身劍氣的戰鬥中已被震傷。我雖然沒有親眼得見,但也能察覺得到,那神將必然是將自己已臻至頂峰的法相自爆,才能將你的護身劍氣擊散、將你一身劍骨震裂。”
劍玄讓雲子淵坐下,一卷衣袖,元氣聚散如霧,悄然一面水鏡浮現在雲子淵的身前,猶自泛起圈圈漣漪。
在這剔透水鏡之中,雲子淵看見了自己,唇紅齒白,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小男孩。沒等雲子淵發問,鏡中漣漪起,鏡中男孩的衣衫隱而不見,白淨身軀不著絲縷;漣漪又起,這次面板血肉也逐一隱去,雲子淵看見鏡中只剩一副森森白骨,頗為瘮人。
這時劍玄上前劍指一點,水鏡漣漪陣陣,波瀾頓生,隱約間似可聽濤聲盈耳。待水鏡平復,雲子淵再一次在這水鏡之中看見了自己的渾身骨骼,與先前不同,此次顯露出來的白骨好似鍛造精緻的利劍,鋒芒畢露,雲子淵一舉一動間骨骼閃現劍芒,金霞異彩,耀眼生花。
然而此刻,這一身劍骨裂紋無數,縱橫交錯,如龜紋似蛛網,深淺不一。
“如你眼中所見,你之劍骨裂紋密佈,只需要輕輕一加力,便會碎作一地殘渣。故而當你接觸任何鋒銳兵器時,在兵器凜凜寒芒的刺激作用下,劍骨便會應激碎裂。同樣的,當你修煉之時,天地元氣湧進你的體內洗骨伐髓,也不是你現在的劍骨可以承受的,這會是你的亡命符。”
雲子淵面色一片蒼白,卻不是因為劍骨傷勢駭人,而是因為,這意味著他將無法修煉、無法復仇。這讓他無法接受,他不能允許自己就這樣苟延殘喘、虛度一生。
“不過也不需要太擔心,天生劍子豈會如此脆弱,你之劍骨會自行修復癒合,修復後的劍骨會將更加鋒銳凌人,只需要十年的時光。”
“十年!”
雲子淵仍是難以接受這十年的荒廢,他想象不到這十年時間他要如何去度過,也想象不到如行屍走肉般蹉跎了十年後的自己是否還能有復仇的決心,甚至他怕自己會淡忘,淡忘仇恨、淡忘家人、淡忘過去。
時光最是消磨人,磨去一身愛與恨、血與淚。
劍玄看了看坐立難安的雲子淵,看著雲子淵深沉的眼眸裡竟然出現一絲懇求、甚至是哀求的光,不由心頭一慟,深深嘆了口氣。
劍玄返身至裡屋一副找尋,從一堆筆墨丹青中翻出了一本泛黃書冊,遞到了雲子淵的手中。
“這是?”
“這是我遊歷天下,無意間尋到的劍法典籍,很是奇妙,堪稱絕世。你先別高興,這之中並無任何修煉法門,只是一些精妙的劍法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