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認識?”阮鯨洛愣了愣。
眾人驚訝間,小玥已經扶著那位被舊城稱作甘蕪的女子走到了桌前坐下,那女子愣了愣神,搖搖頭道:“你是?”
“我是舊城,來杭州的時候我們坐的同一個馬車。”
那女子又想了想:“啊……我好像記起來了。”
“我記得你是來杭州投奔親戚的,怎麼會暈倒在這裡?”舊城有些疑惑。
甘蕪低著頭,她在努力的回憶過往,或許是因為身體的緣故,她回憶起來的過往都十分的模糊。
“對,”她開口了,“我大伯在杭州,我本是來投奔他的,可是當我來了以後卻沒有找到他,我四處打聽之下聽人說他已經離開杭州了。我已經回不去我來的地方了,在杭州又無依無靠,無奈之下只得在城外搭了個草棚子,靠著我僅剩的一點錢財就這麼撐了幾日,後來跟著一個大娘在城裡賣燒餅……至少這樣我不至於捱餓。”
在她說話間,小玥已經從後廚端來了一碗熱粥,她把熱粥放到甘蕪面前的桌上,道:“你現在身子虛,還不能吃我們這些菜,喝點粥吧,小城還幫你熬了雞湯,待會兒好了我再給你端過來。”說著,小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謝謝你,”甘蕪對著小玥說了一句,捧起粥喝了一口之後她又繼續道,“後來我知道我得離開我搭的那個草棚子,我很餓,但是我知道我必須立刻離開那裡,不是去杭州城——是離杭州城越遠越好——所以我往林子深處走,再後來我便恍恍惚惚走到了你們這裡暈倒了。”
甘蕪身旁的眾人聽得都是有些雲裡霧裡,而說完此話,甘蕪自己也是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你回不去你原來的地方了呢?”舊城捋了捋思路,如是問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去了。”甘蕪搖了搖頭,她皺著眉,想了半晌卻是什麼也想不出來。
舊城又問道:“你又為什麼要離開你在城外的住處呢?”
甘蕪還是搖了搖頭,她拼命的在回想,可是腦袋裡的一切似乎都融在了一起,仿若一團漿糊。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一直在靜靜地聽著的海棠開口了。
“明日我便離開了,”甘蕪想了想道,“雖然不知道具體是為什麼,但是至少我知道我必須遠離杭州城,越遠越好。謝謝你們今日為我做的一切,只是我卻無以為報……”
“沒事沒事,”小玥揮了揮手,“不過我勸你還是多在這裡休息幾日,你現在身子還很虛弱,如果下次再暈過去,恐怕就沒這麼好運遇到其他人了。”
甘蕪微微一笑:“沒關係,我已經想好了。”
看著她那依舊毫無血色的面容,阮鯨洛皺了皺眉,正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小玥從桌底下拉住了。
“那我們也就不強留了。”海棠如是說道。
此後,小玥又給甘蕪端來了雞湯,雖然甘蕪身上應該發生了一些不同尋常的事,可見她本人都想不起來,也並沒有深入討論這些事情的意願,海棠等人也便不好繼續向她詢問什麼了。飯畢,舊城去後廚刷碗,小玥扶著甘蕪回房,而其他的人也各自散開去做自己的事了。
夜已經很深了,眾人都已歇息,只是夜蟲的叫聲讓這個夜並不怎麼寧靜。
“怎麼樣?”現在挺院那株海棠樹下,海棠問著小玥。
“我倒是找到了一個草棚子,離酒肆確實不遠,那周圍也沒有其他房屋農田,我估計十有八九就是甘蕪說的那個了,不過裡邊除了件很髒的破布衣服跟一個草蓆子以外什麼也沒有。”
“你最近多留意一下那個棚子的情況吧,”海棠聽完小玥的話後這般說道,“幸苦你了,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先去休息吧。”
此後,一夜無話。
甘蕪很早就醒了,準確的說,她昨晚幾乎沒睡。
看著太陽光漸漸照亮這個世界,其他人似乎都還在睡,她決定離開了。
穿過大堂,走過庭院,身後的酒肆被密林所遮住再也看不見,她一直往前走著,直到筋疲力盡——她終於停了下來。
蒼白的臉上冒出了斗大的汗珠,虛弱感不知從何處蔓延向了四肢百骸。她喘著粗氣,下意識捂住了胸口,卻猛然一愣:她一直戴著的項鍊不見了。
掉在了哪裡?
她十分驚慌,這條項鍊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給她的,對她來說這是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的存在。
她四下找了起來。
“這裡沒有,這裡沒有……這裡也沒有,到底在哪——難不成,被我落在那酒肆裡了?”
甘蕪喃喃自語著,最終又只得踏上了返回的路。
她從酒肆出來之後所走過的路似乎比她印象中的還要長很多,待她走回酒肆的時候,太陽已經懸在了頭頂。
視線逐漸模糊,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卻還是感覺無法呼吸,胸腔違背了她的意志,自顧自地胡亂運作著,她猛地閉上了眼。
——睜開了眼,眼前是熟悉的用來防塵的平棊。